阿婆的猎户儿子在山上寻了一日,才找到昏迷在雪里的卫漪。
少年浑身滚烫,眉睫上凝满了冰霜,猎户用兽皮把他裹住,迎着风雪艰难地下了山。
那双漂亮的眼睛红肿得厉害,阿婆识得这是雪盲症,从邻家借了羊乳,煮沸后滴入眼睛里,又用黑色的布条将双目覆盖住。
做完这些后,她朝着千山万仞的方向虔诚地朝拜,替他祈求神灵的庇护。
少年寡言、不笑,阿婆和他语言不通,却总能从他的眼睛中看出最深切的悲伤,像是雪原中摇摇欲坠的一颗星,黯淡,却固执。
卫漪在叁日后醒来。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愣怔地去揭盖着眼睛的布条,被阿婆拦住,阿婆告诉他眼睛过几日就会好的,他想说一声多谢,喉咙却涩得厉害,便只点了点头。 倒在风雪里的时候,他在想,过几日便是除夕,女郎又添新岁,会穿上阿嬷买的新衣,裹在毛绒绒的斗篷里和小兰玩雪,鼻尖冻得红红的,像只雪兔子。
可是女郎已经是大姑娘了,还喜欢玩雪吗?
女郎会想起他吗……
少年捂着眼角的泪,无声笑起来。
不会了,女郎不会再想起他了。
她离开月偃楼后昏迷了数十日,夜夜噩梦缠身,他去见她的时候,只听见她凄厉的哭声,她说,“走开……别过来……”
他想去抱她,让她不要害怕,可是,女郎梦到的恶鬼,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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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叁。
风荷一早便背着药箱准备出门,阿嬷在后面心急地喊住她,拿了件斗篷给她披在身上,哭笑不得道:“女郎连一时半日的都闲不下来吗?今儿才初叁,先生还在家中,女郎便赶着要出门了!”
风荷歉疚地笑笑,“阿嬷,我已经习惯了,在家中闲着,便心里发慌。”
阿嬷自知拦不住这固执的女郎,转身佯作置气道:“现如今女郎长大了,老婆子的话,是半句也不肯听了!”
“阿嬷莫气。”风荷拍了拍她的手,哄孩子似的,“昨日邻舍的婆婆不是还说,阿嬷福气大,养了个小菩萨出来,挽月说您乐了半日,今儿怎么倒和您的小菩萨翻脸了?”
阿嬷拍着心口笑骂:“净会顶嘴。”
“好了好了,您的小菩萨要去寻声救苦了,阿嬷去找挽月吧,让挽月陪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