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后摘了眼镜的男人多了份儒雅,少了丝沉郁。最普通的白衬衫配黑裤干净又清爽,系上围裙就瞬间变身为家庭主夫。
商场上杀伐果断的蔺总裁踩着拖鞋下楼,走进厨房里开始忙活。
瞧那姿态自如,手法熟练的样子就知道,这必然是位优秀大厨。
请来的专业厨师在旁边打下手,许飒在客厅里玩手机,他单手打了几个无菌蛋,搅拌后倒进锅里,接着快速地颠锅。
没过多久,锅中香味扑鼻,他按照妻子的口味做了两份酸甜口的流心蛋包饭,甩了甩番茄酱瓶子,在上面挤出两个贴贴的Q版大头——
是橙橙和他。
看到不错的成果,蔺观川满意地笑了笑,端着两个盘子,步伐优雅得仿佛是在走秀。
迅速地把饭送到餐厅桌子上,而后又闪到客厅,不管橙橙的惊呼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轻柔地放到椅子上,手又搭在她双肩上。
“老婆大人工作辛苦,来尝尝我的手艺。好久没做了,也不知道退步了没有。”
男人俯首在妻子耳边打趣,于旁边落座,和她贴得紧紧的才满意。
许飒闻言瞅过来,番茄酱图画可爱生动,鸡蛋流心还有些未熟,缓缓流动着,瞧着卖相是够优秀了。
厨师又端了几个小菜,放在一旁。
用手支着下巴,蔺观川歪了头看她,期待地等着唯一评委的打分。
她舀了勺送进嘴里,不由得点头称赞:“好吃!”
无菌蛋裹挟一丝甜味,内里的炒饭材料丰富,肉块青豆洋葱玉米混合出了奇妙的口感,米饭粒粒分明却不干硬,送入嘴中略带湿润。
酸甜的味道瞬间就俘获了味蕾,许飒一挑眉,“还说好久没做,你这是偷偷练了吧,学长?”
“我是好久没做啊。你这几天天天忙工作,窝在房间里不出来,只让阿姨给你送饭。”
他做出一副深闺怨夫的样子,“我哪见得到你啊。”
蔺观川故意只回了前一个问题,自动忽略了后面有一个。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学的是钢琴礼仪鉴赏艺术,像做饭这种事他是一窍不通。
他只会吃。
奈何一次意外,他前脚还在女友面前夸下海口要给对方露一手,后脚就直奔厨艺学院学习从零开始的厨艺知识。
半个月的时间突击成了半吊子,成功保留住了许飒心里的完美形象,从此在成为大厨的路上越走越远。
其实流心蛋包饭并不好做,要颠锅要控制温度,倒在饭上的时候更是要小心。
一连练了好几天,用了几百个蛋,他才做成了卖相顶级的流心蛋包饭。公馆上下的几十位叔叔阿姨们更是连着陪他吃了几堆废掉的炒蛋。
不过这些橙橙才不需要知道。
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必须是完美无缺的。
妻子的注意力自然被引到了前面的问题上,轻咳两声,解释说:“我那是真的很忙啦。”
“我知道。”蔺观川温和地笑着,“放心去做吧,许大记者,老公一定做你最坚实的后盾。”
许飒家庭环境不太好,大山里,小村庄,上面几个姐妹,下面一个弟弟。
父母像中了邪,超生也偏要拼出个带把儿的。
按她那些亲戚说的话,许飒最稳妥的选择应该是去当个老师,编内稳定。
可她却毫不犹豫地报了新闻系,更是在毕业后当上了记者。
两年前,她开始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调查烂尾楼事件。
烂尾楼,是指刚盖到一半,就因资金断裂等种种原因而停工的房子。
这些烂尾楼通常只是个胚,没有自来水,没通天然气,甚至没安窗户和门。
买了预售房的业主东拼西凑左借右贷才凑齐了首付,他们翘首以盼,却只等到了个半成品。
那灰扑扑的钢筋水泥,就是他们的往后余生。
有的业主住不进房子还要还房贷,有的欠了一屁股债,有的闹得家犬不宁……
还有的业主,卷了一床被子,就这么搬进了四面通风的烂尾楼里。
许飒曾亲身装作烂尾楼居民,在各式烂尾楼里住了一年。
刚毕业的姑娘没有被温柔以待:她睡在北方冬天没有暖气四处漏风的楼里,喝着井里被投污的水,甚至自己挡风的板子都可能被抢走。
蔺观川无数次想带她走出来,或者动用些力量帮她。
但却全被拒绝了。
她坚持着,一定要自己亲手去做这些事。
期间,她采访了无数被“预售房”等噱头坑得血本无归的普通人,更是一路摸到了捐钱跑路至国外的开发商的尾巴。
她据此发表了一篇文章,情理并举,声泪俱下。
那里面字字故事,却是桩桩血泪。终于使社会大众焦点朝烂尾楼投了过来。
在蔺观川的推波助澜下,她因此事而名声大噪,也有更多的人将目光转向了调查记者。
人的目光是有限的,而世界又那么大,藏污纳垢。
许飒说,调查记者的存在,是替那些不能说、不敢说、不会说的人,对整个社会说。
她也确实做到了。
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她也得以与蔺观川缔结婚姻。这不是灰姑娘的故事,是努力的成果。
她在外是调查记者,许记者,在内才是蔺观川的妻子,蔺夫人。
许飒咽了口饭,放下筷子,“这次前期的调查报告我准备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实地考察。”
“我的目标已经确定了,就在咱们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