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橙(剧情/部分回忆/微微微)(1 / 2)

蔺父的葬礼举行得隆重而又平静。

    这位曾任蔺氏CEO的商界精英叱咤半生,最终归于祖坟陵墓,与他挚爱的空花瓶永眠地下。

    庄严肃穆中,各界人士纷纷到场送行,蔺老祖父拄杖出席,蔺观川及几位长辈为其扶灵,送别仪式堪称盛大至极。

    只是从始至终,没人为他掉一滴眼泪。

    直至一切结束,人群散去,只余鲜花浮香,挽联飞扬——

    “高风亮节,千古流芳。”

    半月过去,亲手提上这句话的人已经歪在妻子怀里,抚着她的短发愣愣出神。

    “别难过。”许飒攥了攥他的手掌,努力把温度传递给丈夫,语气很是温柔。

    “我没有难过。”蔺观川目光移到她脸上,反客为主地把橙橙的手牵至唇边轻吻,“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和他关系并不好。所以,不值得。”

    “可他是你爸爸。”低垂的眼睑抖了抖,她看起来比丈夫更加伤心,“亲人离世,总会遗憾的。”

    男人闻言,毫不顾忌地低声闷笑,不作回答,反而含住根妻子圆润的指尖吸吮舔舐,“橙橙要是真想安慰我,还不如干点别的……”

    短短的手指被他吃了半根,牙齿连嘬带咬,舌头卷曲裹绞,蔺观川眼中欲色越发浓郁,硬是把许飒吓得连往后躲,拉出缕缕唾液。

    “你疯了!爸才刚走多久?”她抓起一张抽纸,边擦着手上的湿润边低声斥他,全然不曾在意丈夫渐冷的神色。

    刚起的欲望转眼就被妻子擦了个干净,男人只能深喘口气,试探性地把头搭在她颈窝:“我这都素了多久了……你可怜可怜我?”

    许飒挪开丈夫的头,果断拒绝:“四十九天之内都不行。”

    “呼——”他闭上眼睛,再次环住橙橙的腰部,把她揽到怀里,“好好好不做了,求你让我抱一会儿。”

    女人这次倒没反对,十分配合,两掌成拳轻锤他的后背,喃喃:“辛苦了,学长。”

    抱住她的力度果然又重了些。

    时针滴答,许飒瞄着转动的表盘,毫不客气地掐了把男人,“学长?”

    “再一会儿,一会儿就好。”蔺观川嗅着橙香,简直安神到发困,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学长?”她望着又转了几个格的分针,语气下意识放轻。

    “一会儿会儿,我马上……”嘟囔的语速渐慢,他呼吸变轻,等女人再看过来时,已然沉进了梦里。

    圆圆杏眼锁住丈夫,许飒缓缓把男人放倒,往他额上落下一吻,微不可闻地叹息,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真的是,辛苦了。”

    学长痛失亲人,这段日子天天忙里忙外不说,还要分神照顾不擅交际的自己。

    她真的是好幸运,才能遇到这样好的人。

    女人这边挂念着他,轻拍着他的脊背,而蔺观川嗅着熟悉的味道,同样梦到了妻子。

    那是在十年前,刚遇到自己的橙橙。

    彼时身着学校制服的少年人坐在车内,手中翻着家中文件看得仔细。

    驾驶位上阮星莹把车开得极慢,不时偷看车后的蔺观川,忽而就道:“少爷,有人拦车。”

    狭长丹凤眼闻声抬起,他顺势而望,只见路边一个纤瘦身影跪着叩首,无数车辆疾驰从她身旁而过,没有半刻停留。

    少年凝视那个人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还是命令:“停车。”

    车辆稳稳停在路边,蔺观川自行推门而下,就连锃亮的牛津鞋陷进泥地里也没去在意,因为他已然撞进了一双眼里。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呢。

    像是一泓泉水,明亮见底,又如天上红日,闪光璨璨,清澈而坚定。

    眼睛的主人是个小姑娘,额上已经破了,沾着泥巴和碎草,看向他的眼里含着说不清的希冀。

    “求您了,救救他!他突然就倒在这边……”蔺观川跟着她的手势瞧过去,这才看到更远的地方躺着位老人,不知生死。

    正欲撤回车中的脚步顿住,红色唇瓣抿成条线,他的犹豫逐渐在少女渴求的视线里消匿,转为某种信念。

    他不在乎帮助这个少女,老人是否会被救活,这对自己没有价值。

    他在意的是,如果不帮助这个少女,自己是否会损失那副“好人形象”。

    他的确不是个好人。可他知道自己得做个好人。

    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尽管不想这么做,可自己就应该这么做。

    于是根据曾经学的急救知识,在对老人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后,蔺观川当即把他一把抱起,送进了车里。

    他回望有些呆愣的少女,拧着眉把她扶起,“上来。”

    “谢谢谢谢!”她忍着膝盖处传至全身的疼痛,拉住少年伸过来的单手。

    短粗的小掌上满是疤痕,像是鸿沟般深入,横在两人中间,她抓住他修长的手掌,借力而起,成功登车。

    阮星莹油门直踩到底,蔺观川正忙于对老人的施救,少女的眼神乱瞟了一会儿,这才落在少年身上。

    仔细一看,她才发现对方居然穿着和自己类似的校服,只不过自己是初中部的,而对方则是高中部。

    车辆飞速驰行,直达最近的医院,阮星莹被他示意得忙上忙下,自己则倚在走廊,慢慢擦着手上的未干的泥巴。

    少女和他站在一起,有些不知所措,望着少年伸来的手,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居然是张手帕,“擦擦。”

    “谢谢。”她局促地再次道谢,有些慌乱,却无悲伤。

    蔺观川看了看走廊远处的房间,适时地递过解锁了的手机:“叫你家人过来吧。”

    “什么?”少女困惑地抬头。

    他有些不耐,但还是慢慢解释:“你还小,让家里长辈来吧,那位老先生的后续治疗总得有大人在。”

    “不是。”她听懂了蔺观川的意思,用干净的那只手推回手机,“我和那位老人不认识。”

    “你不认识他?”这回换成少年困惑了,他盯着少女还在流血的额头,又问:“那是你撞的他?”

    膝盖实在是疼得要命,她屈了屈膝,“我从那路过,看到他倒在路边,就想着能不能拦辆车帮他……”

    蔺观川眨了眨镜片后的眼睛,“他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他?不怕他或者他家属讹你?”

    她闻言一怔,粗粗的眉毛皱在一起,像是不明白他的用意,过了会儿才答:“帮助别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不需要理由……

    蔺观川看着少女的眼神忽地变了,上上下下把她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她居然还是自己的同校学妹。

    只是看她这满身的气质和习惯,自己大概能判断出来,她是资优免费班的学生。

    集团开办学校,设立初中高中两部,为了好名声又特地从全省收了些贫困生,只要成绩够好,就能一直免除学费。

    只是资优班和其他班总是不太一样。富家公子小姐们放学早,毕竟多的是课后班与各类活动,而资优班的学生却是实打实地来上学,基本全员都是住宿。

    “虽然我不认识那位老人,但我还是要替他谢谢您,学长!”少女斟酌了下用词,认认真真对他鞠了个躬,背很直,却低得太过。

    蔺观川哑然失笑说不客气,突然对她升起几分兴趣:“你叫什么?”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了句“橙橙”,又在对方探究的目光里试图补救:“不对,我叫许飒……”

    “橙橙是我的小名,我大名叫许飒。”她急于解释,说到最后又觉得说得太多,呐呐地闭了嘴。

    “嗯。”少年点了点头,并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字,等阮星莹过来,指了指许飒的膝盖:“带她看看腿去,找个好点的医生。”

    “不用不用,我没事的,您不用这么帮我。”她连忙摆手拒绝,不好意思地垂头,看着光洁的地板被自己的鞋底蹭脏,越发紧张。

    “帮助别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蔺观川挑眉,把这句话还赠给她,“更何况你做了好事,这也算是‘’见义勇为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