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脑海里将方才的事过了一遍，徐老爷先是维护徐老夫人的颜面，而后便是要将流萤留下。

他对自己的敌意显而易见，对流萤确没有多一句贬损，甚至他将一女二嫁之事端出来，徐老爷这般古板之人都没有露出过轻蔑。

韩正卿才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司机见状也收了架势，将绣颊扶起来。

韩正卿想明白事情的关窍，徐老夫人厌恶流萤不难理解，纵然先前徐家手书确认三姨太的事不再过问，可徐老夫人终是疼爱自己的女儿，难免迁怒流萤，徐老爷的敌意更多是对自己，对韩家。

他不原谅三姨太，并不是因为放弃了这个女儿，相反，他非常爱这个女儿，至死不能原谅她。

韩正卿想明白这事的关窍，心里平静许多。

“把老四接来。”他吩咐司机，“让他今晚务必回徐家认亲。”

司机得了指示，二话不说钻进车里发动车子，韩正卿又补上一句，“若不在家中，就去卓家看看。”

司机点头便驾车驶离，韩正卿理顺衣衫，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沉着。

他回过头对绣颊说道，“劳烦带路。”

“啊？你还要回去呀？”

“自然。”

“可是，依着我们老爷的脾气，他是不会见你的。”

“徐家老爷，是个怎样的脾气？”

韩正卿伸手做出个请的姿势，绣颊一福身便走在他前头一步，还是给他带了路。

“我们老爷说一不二，从没改过规矩，你要执意求见，怕是得在门口站一宿，也不会再让你见流萤的，老夫人心里都多少年的疙瘩了，你总不能替韩老爷…呀？！难道你要把二小姐这事儿翻出来？”

韩正卿原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后头，绣颊一路碎碎念着，让他觉得很有意思，徐家的门风该是宽厚的，这丫头同流萤都有股子天真烂漫。

韩正卿望着巷子深处，漆黑中透出一丝光亮，他悠悠问道，“有何不可？”

*

流萤架不住徐家人多，连拖带拽的，硬是被拉进内院。

房门关上，她才明白自己被囚禁了，任凭她用力叫门，守门的别说开门，就是回应都没有一句，流萤急得直掉眼泪。

徐老夫人原是个和善性子，儿时曾见她几回，也都是慈爱的，今日这巴掌直直将她给打懵了。这会儿身边没旁人，她才想明白老夫人是因着三姨太的事情责怪她。

眼下，她被拘在屋里，犹如砧板上的鱼肉，还不知道会落得何种田地。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门房打开，徐梦雅走进来，流萤抹了眼角问道，“大小姐？”

“你坐吧。” 这间屋原就是客房，屋子当中摆着一张圆桌，徐梦雅先在桌边坐下，流萤才走过来在侧面落座。

徐梦雅将她的手拉起来，双指直接探在腕子上，片刻功夫再将她的手往回去，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爹爹晓得你爹娘的事？”

大小姐开门见山，流萤也不藏着，坦言道，“二小姐当初并未成婚就收养了我，老爷定然知情，况且，流萤这名字是老爷取的，我想…”

“你以为，爹爹晓得你的身世，纯是看你可怜？”

“难不成，我猜错了？”

“没错，但不全对。”徐梦雅说道，“爹爹确是可怜你，可也不至于与那韩家少爷大动干戈，若是恨他们韩家，更不必拿你做文章。”

流萤不解，“那这是…”

“爹爹是不想你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