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皇帝晏驾(1 / 2)

这年秋深的时候,称帝近三十载的皇帝在病中崩逝了。

    他驾崩之前,床头处坐着他的发妻陶皇后,地上跪着嫡太子晏珽宗、唯一的女儿镇国公主和亲弟弟寿王。

    一道门帘之外的书阁东偏殿里跪满了有名望的臣工们,西边则是庶妃、庶子及其他宗亲贵戚。

    皇帝念了句热,婠婠连忙用凉水湿了手帕轻轻擦拭着他的脸颊,眸中溢满了泪珠,强忍着悲痛。

    须臾,皇帝的眼中突然又出现了极为清醒的光彩,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晏珽宗扶起他的身体,让他靠在陶皇后身上。

    众人都知道,这是皇帝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他说道:

    “孤崩后,国丧以日代月,不必拖沓,民间和官中都是如此,一月丧期后,我大魏子民嫁娶如常。丧仪能简则简!民间百姓一律、不必为孤着白布服丧!

    孤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劝了。

    为帝三十载,功过留与后人评说罢!既崩,不愿劳民伤财。”

    晏珽宗点头:“儿子遵旨。”

    皇帝又道:“婠婠……婠婠……孤的帝姬日后薨逝,让礼部的人安排,她是一定要随孤藏在帝陵的,孤和皇后、死生都要护着你。”

    婠婠已经泣不成声,哭着点了头谢恩。

    末了,皇帝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对晏珽宗说道:

    “璟宗虽不成器,可孤想了想,他也不算晏枉那般的极恶之徒,到底是孤的长子,孤还是舍不得他。唉,你日后可将他召回皇都,给他亲王的荣华,好好善待他。

    不过孤替你做了主,不准给他手中任何权力,就由他去做个闲散逍遥人吧。”

    晏珽宗称是。

    陶皇后替长子谢了恩。

    他又转对寿王道:“一晃几十载已过,来生还与你做兄弟,可好?”

    这时候了,寿王知道皇帝的心意,并未行礼,口中也不再称呼君臣,只道:“甚好!弟求之不得矣!”

    皇帝最后将目光看向陶皇后,握住了她的手:

    “淑合,汝做吾妇几十载,为孤生育子嗣,料理合宫事宜,孤未有不满之处。

    只是孤对你有一桩事情始终放不下心来。汝心中亦当明白!往后麟舟继承孤之宗业,汝,不可偏心生事。”

    ……

    这样长篇大段的话已经耗尽了他人生最后的一点力气。

    皇帝的意识彻底在这人世间消散之前,他口中喃喃自语地念着的却是一个故去数十载的女人的名字。

    他这时已然再无牵挂,忘却了他的天下、他的霸业。

    最后所剩者,也只是最无辜最纯粹的事物。

    “清萱……”

    “曹清萱……”

    “我来向你赎罪了。”

    这些话轻得除了晏珽宗之外没人能听清。

    两刻钟后,寿王满脸悲恸地走出了皇帝的寝宫,与诸臣痛呼:“吾兄崩逝!”

    诸臣大泣,久不止。

    随后寿王撩起袍子转身向大行皇帝的寝门口跪下:“臣等跪拜新帝践祚!吾皇万岁千秋!”

    满殿随即三呼万岁。

    国丧以日代月,共计三十六日整。

    婠婠整日跪在大行皇帝的灵前,满目悲伤。

    而陶皇后——这时候已经是陶太后了,负责同礼部的人以及寿王一道主持丧仪,将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体面而妥帖。

    国丧期满,太子晏珽宗顺理成章即位称帝,改年号为元武,后来史称魏武帝。

    生母嫡后陶氏做了陶太后,迁居禧福宫。新君纯孝,给她加封尊号、又在太后迁宫那一日亲自为她扶轿。

    礼部和内阁的学士们合计着一同被崩逝了的先帝拟了谥号为“续”,称魏续帝,因为先帝在时也算是勤勉克己、励精图治,续起了先祖时候大魏朝最辉煌时候的荣光。

    又因自他而起的帝王国丧以日代月体恤百姓之举,民间婚假男女自请供奉续帝灵位,呼之为仁帝。

    后世也有史评家笑言曰:

    “续帝临朝三十载,不如临终十二字!”

    说的是他仅凭一句“国丧以日代月”“百姓无需服丧”十二个字就在民间成了大名鼎鼎的仁君。

    其实这话倒也没错。

    第一是这位续帝给国库省下了一大笔银子。

    古之国君、国母驾崩薨逝,继位的新君为了显示自己的孝顺和国家的排场,都要大办丧事。在很多朝代这样的丧事花费都给国库带来了不小的挑战。

    例如有许多史家都认为宋仁宗皇帝去世之后大半丧事,就让当时宋朝国库多年的积攒花费了大半,造成了很大长度上的铺张浪费。

    而魏续帝的丧事一再强调能简则简、续帝在位时期从未大兴土木、也没有广纳妃嫔,一切比之其他皇帝都显得节俭,让他在后世又被百姓自发称作魏仁皇。

    第二是民间有一项“白布税”是最令百姓们恐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