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皇帝今天想警告的人不止是其木雄恩一个。
殿外旋即又走上前来一个青年男子,众人打眼看去,那不正是潘太师的孙子潘常致么?
只见那潘常致跪地叩首,直接向皇帝告发了他的祖父潘映铼潘太师,说是他听闻他祖父也时常怀疑和污谤皇后的身份,说皇后分明就是圣懿帝姬之类的话。希望皇帝看在他大义灭亲的份上可以从轻发落,给他潘家好歹还留个后。
这下众人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潘太师是什么样的重臣啊,也能说被告发就告发了的。
潘太师坚决跪地说自己从未干过这样的事、说过这样的话。
皇帝瞥了他们一眼,问臣下们该如何处理。
有些臣官们畏畏缩缩地不敢说话,有的或说请皇帝念在潘太师好歹也曾是圣懿帝姬老师的份上饶他一回。
皇帝再问他们可有旁的话可说,可有何异议,就没人敢说话了。
这时,见众人没有旁话可说,那潘常致也蓦然起身扯下了自己的面皮,而他分明也不是“潘常致”,根本不是潘太师的孙子,甚至五官长相和潘太师相差得还很远。
竟然又是一出易容好戏。
皇帝厉声斥责群臣下去:“孤看你们是眼瞎也心瞎,今日上殿扮作潘常致之人,明明就比潘常致还矮上大半个头,你们竟然全无一人看出!潘常致素日喜好马球,他又是男子,常常和你们一道走动游玩,今他去江南还不到一年,你们就记不得他的样子了!何况圣懿帝姬是先帝爱女,又是未出阁的殿下,压根没见过多少外人,你们如今见了孤的皇后,就敢私下瞎嚷嚷她是圣懿帝姬。——你们都是哪来的胆子!”
群臣和宫人左右齐齐跪倒在地皆说自己不敢。说自己素来持家甚严,家中子侄妻妾断断不可能再相信这样的流言蜚语的。
这样一出下去,以后的确是没人再敢议论元武皇后的身份了。——这一次不止是在明面上不敢说,甚至连心里都不敢怀疑了。
外头的百姓们也说很是:“你看那喇子墨国的什么王爷,连他亲爹都能认错;那些当官的大爷们,连自己素日的玩伴几尺几尺身高也记不得。如今他们就敢口口声声说皇后的身份不对,说皇后就是圣懿帝姬,也不知是长了双什么眼睛。依我看先把自己亲爹亲孙子认齐全了再说吧!”
“是啊,咱们当今圣上可是有为的明君,如何能叫他们泼上这样的脏水去了。”
*
婠婠听罢轻轻搁下了手中的茶盏,还不知道就在自己偷懒小睡的这段时间里外头发生了多大的变故。
其实,私心里来说,她也总觉得晏珽宗这样做实在是有些太过于……
不过面上她并没说什么。
长孙思又同她商议起了正事,递给婠婠很厚一沓纸张:“是下头给娘娘腹中的小殿下选上来的乳母,娘娘可先看看有无中意的呢。”
婠婠见了那密密麻麻的字就有些烦,而且她知道自己素来被养得太过单纯,未必有什么太过精准的识人之术,就请长孙思过后拿去给她母亲挑选。
这道程序从皇帝那里过的时候,皇帝又吩咐了几句来:“乳母们奶水充足会喂养就是了,不要那东拉西扯素日嘴里言语没个止歇的来。你只看着萃澜萃霜她们的品行挑。性情谨默的才好。”
说完这件事后,长孙思又拿出司天使们刚选出来的好几处吉瑞之地给婠婠看,说是留着埋胎盘的喜坑。
宫里的孩子们出生后从母体里带出来的胎盘都要埋葬到喜坑里,喜坑上头还要种上一些祥瑞之树的。
婠婠才知喜坑竟然是这个意思。
荣寿殿的大海棠树下据说就是她的喜坑,她从前还不懂这个说法,原来那里竟埋着她的胎盘。
常见地种在喜坑上的树木有松柏、银杏、梧桐、梅树、海棠之类的,长孙思还问她想选哪种。
婠婠有些犹豫不决,说等她再想两日的,不过那个喜坑的位置她已想好了,就在坤宁殿的后偏殿处。
长孙思正要走时,晏珽宗恰好从外头回来了。
婠婠旋即拉着他让他过来看看,他瞥了眼,很果断地下了主意:
“就挑一种松柏吧。抗寒抗冻、耐冷耐摔的,是个好兆头,这样才配做孤的孩子。银杏梧桐落叶太多,年年岁岁没个干净,聒噪得很。海棠又忒娇弱了些,花期亦不长,不好。”
婠婠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让长孙思先下去了。
待人走后,她对他冷哼了声:“你去看看荣寿殿的那棵老海棠树花期长不长、娇弱不娇弱。”
晏珽宗这才回过神来。
他很快反应过来,又一本正经地道:“其实这也是不大一定的事儿。若是精心浇灌养在温房里,自然是四时皆春、花期亘长了。”
可是娇弱还是娇弱的,根子就那样,改不了。
海棠泣露,昨夜他也是才见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