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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星耀顿言,似乎想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并未成功。

“婷婷,地上太冷了,先起来吧。”

“你跟踪我?”

这一次她的眼中捎带了些许不悦,连带着嗓音也高亢许多。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注视她,空气一霎变得安静。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她又问,眉头微蹙。

有一滴残留的泪无声地亦无感地自沉袅婷眼角滑落,他看见欲抬手去揩。

“我想看看你。”

话一出口,他抬起的指尖也临近,沉袅婷几乎可以看得清他指腹清晰的纹路,像缠绵不断的绳索,一圈又一圈,又要同往日一般以温柔的陷阱将她捆绑套弄。

只一瞬,她便猛地伸手拍开了他的手,清脆的啪响打破了周围喧闹的寂静。

“你有病?你是不是有病?”

她嗓音颤抖起来,音色也越来越大,面上逐步浮现出深邃的疑惑。

沉星耀感知着手腕的疼痛,那抽痛到麻木的心脏却好像缓解一些,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笑了。

好像更愿看到她带着饱满情绪地恨自己,也不愿见她毫无生气。

“你不觉得你特别可笑幼稚吗?沉星耀。”

沉袅婷眼中再次积蓄泪水,她连忙将他的衣物脱下,扔给他。

“你想来见我就见我,凭什么?我是什么观赏的东西吗?你做的决定都忘了?”

黑色的大衣摔进洁白的雪面,沉袅婷踉跄地站起身。

许雨鹭打一旁凑近,扶住他东倒西歪的身体,心中的猜测也越来越强烈。

“婷婷。”

她唤她一声,视线有些尴尬地在他们二人之间徘徊。

“把伞还给他吧。”

沉袅婷把住她的手深吸一口气,抬眼朝上似在看空中的飘雪,嗓音一转的冷柔。

许雨鹭得令,也看得清形势发展,连忙踩着小碎步将伞递给了沉星耀,“抱歉啊,沉老师。” 一边是她最敬仰的老师,一边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是哪头都不太敢得罪。

“你回去吧,以后非必要不要来自作主张地来见我,你这样的作为让我......”

喉头哽住,沉袅婷低眸看向他,看着他缓缓站起身,只穿着单薄高领毛衣的身躯覆满了雪。

他的一手打着伞,一手拿着围巾,修长的指半颤着,其上攀爬着紫红醒目的疮疤。

只一眼,心脏就不争气地疼痛起来,她连忙撇开视线,继续说道,可再也没有了一开始想要表达的狠戾。

“......恶心。我真的请你尊重我,尊重我的决定与选择,我不想见到你。”

他闻声,身形一震,随后在唇角挤出一个浅淡的笑。

他们本来就结束了,她说不愿见他本就符合常理,说他恶心,也完全可以理解。

连他自己也觉得迷惑,怎么就这般没有坚韧的一颗心,既然做出了决定,既然选择推开他,就应该坚守,为什么还要这样来烦扰她。

只是初次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难免还是会下意识难过。

以前那个阳光可爱满嘴甜言蜜语的她被他亲手杀死了,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哀怨呢?

“对不起。”

他轻声道歉,低下头无奈地冷笑出声,手指紧握成拳,随后又再次抬眸。

“婷婷,平安夜快乐,这几天天冷,记得多穿衣服。”

他送上了自己的祝福与叮嘱,他想如果是作为父亲这样说,应该没关系吧。

仅仅想传达自己的关照,没别的意思。

沉袅婷将脸别向一边,并未看他,紧咬着牙关压抑自己内心的情绪。不愿多说,不想多说,怕一忍不住,就变成了五个月前的自己,哭天喊地地又开始询问一切没有答案的问题。

“那婷婷,我走了。”

他说着,在漫天的大雪中打着伞转身,一步又一步地在朝前踏去。

沉袅婷听闻那声音愈发远,终是卸出一口气,眼泪又再次不请自来地倾决而出。

明明说过不要因为他哭了,怎么就是这么不争气呢?

她摇摇头,抬起袖子使劲擦拭眼泪,却在眼睛变得清明时看到了落在雪地上的大衣。

心脏猛地停止跳动,大脑下意识地想到的是他独行单薄的身影。

许雨鹭也瞧见了,望向远处的沉星耀,抬了抬手指,“婷婷......”

她话音刚落,便见沉袅婷蹲下身去将衣服捡了起来,而后才擦拭干净的泪又落出,她哭泣着骂了句“神经病”。

百米的距离,她也奔波了过去,一脚一脚深陷入雪,最后抄起大衣往他背上摔。

“你神经病啊!这么冷的天想被冻死吗?”

几乎嘶吼而出。

沉星耀连连顿足,随后缓缓转过身,看看落在地上的衣服,又看看她。

“不想死就把衣服穿上,最好别给我找麻烦事做。” 就一件单薄的毛衣怎么在寒天冻地里撑得下去,沉星耀还是像以前一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算我求你了,沉星耀......别再打扰我。”

沉袅婷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那泪一点接着一点地落。

她知道自己就是太心软太感性了,她太重情了,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去心疼他,去折磨自己。

她这样的人在一段感情里注定处于下风,注定被人拿捏,注定永远都是输家。

她什么都知道,也尝试去改变,可无论如何......和他过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会像潮水一样充斥进她的脑海里,搅乱她的心神。

这番景象实在太像那时了。

四五岁的自己每天都等着他回家,那时也是这样的一个寒冬,她站在窗户边望着,见他一步一个脚印地踩雪归来,形单影只,衣服薄得像块廉价的布。

她高兴地等待欢呼着,忙和保姆阿姨奔去打开门迎接他,可开了门却没有一个人。

她慌乱无措,哭着出去找他,才发现他发起高烧摔进了雪里。

他一直都是她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存在,所以心脏便时时刻刻都会被他整个人拿捏。

怕他受伤,更怕他死。

每一次想到这里,沉袅婷总会忍不住消减对他的埋怨与责怪。

“把衣服穿上!”

她又蹲下身去把衣服捡起来,狠狠地往他手中塞。

沉星耀双眸因她的这一举动有了神,心脏却也是痛的,像被万蚁侵噬一样痛,痛得不得不流泪,不得不颤抖。

他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现今仅仅因为她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如此欢喜难耐,再也挪不动步子了呢?曾经的决心又算什么。

他在后悔吗?

他在挣扎吗?

他为什么就如此不干脆呢?

“你看我干什么?”

沉袅婷气愤地夺过他手中的伞,发泄式地踹了他一腿的雪,红着眼睛继续道:“我说穿上,你耳朵聋了?”

哭却笑了,沉星耀别过脸去,肩头都在无声地震颤,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

就那么一点一点地把衣服套上,纽子扣上。

“拿着你的伞滚。”

沉袅婷又发声,她咽下一口唾沫,将伞归还给他,期间冰凉的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他长满冻疮的指,一下又愣神了。

每一年沉星耀冬天手上都会长满冻疮,前些年每年她都会给他备好药提醒他擦拭,所以都不太严重,但今年实在是太严重了,他的两双手手指都肿胀得不成样子,像被人施了酷刑,其上还布满了他挠出的血痕伤口。

“婷婷......”

这时,许雨鹭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中还端着两盒苹果。 沉袅婷闻声擦干眼泪,彻底把伞塞进他手中,没看他,只心下一横,打算再次狠心忘记。

“我们走吧。”

她吸吸鼻子,去挽许雨鹭的手。

可下一秒,却听见身后的他温弱地开口。

“我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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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惹。

下章大概就能回到过去,如果我写的不拖的话,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