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待时对厉绩说:“你要保护文鸢。”
厉绩嘁,被晏待时看,才勉强答应。
但他态度不好。
两人观猎,他刻意坐得很开,打量文鸢,被她发现,当她面说:“给父王添乱,干脆锁在蚕宫。”文鸢有些低落,也不理他。
从官都来劝:“小王子这是干什么?”
厉绩险些说出:“不干什么,她一个后梁人,还是皇帝子女——”
文鸢面色发白。他犹豫一下,最终闭嘴。
狩猎者没入代山。厉绩才揣手:“欸,你,不要乱跑,就在这坐着。我不想陪你去别处。”
他才及大男,虽然能上沙场能歼敌,个子比文鸢高一头,仍有些幼稚。文鸢看他一眼,转向一边:“那么我不要你陪。”
“父王让我保护你,我听我父王的,你不要,你是我的谁?”厉绩每看见她为难,觉得别扭了,总想起她是后梁帝的女儿,厌恶让他口吐恶言:“你以为我想保护你?但父子之间立言,必须做到而已。”
他轻蔑地看文鸢:“一个外人。”
文鸢抹眼睛。
厉绩以为将人说哭,语塞了:“我,我总没有说假话咯。”却听到文鸢问:“小王子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外人呢。”
他皱眉:“什么?”
见他走近,文鸢去了眼里的灰,支支吾吾:“请,请小王子想,一人面对自己的亲爱之人,常说‘想做什么’‘愿做什么’;面对得力之人,则会说‘该做什么’‘必要做什么’。”
“殿下让小王子来保护我,可殿下让我想玩就玩,现在想想,这大概就是对得力之人与亲爱之人的区别吧,得力与亲爱,谁算是外人呢……”
厉绩脸色发白,摔了带钩。
从官来拦。
他甩开人,真的抹起眼泪。 文鸢呆呆的,说对不起。这时代山有呼哨,半场狩猎结束。
晏待时受了轻伤。严氏失踪几名猎手。
众人也不多问,忙着夸两位大宗主:“我们在这边看,殿下们驰骋迂回,像天敌盘游。”
傀光听了,很不快,似乎他的图谋已经落空。他不得不从别处找补。偶然一次,他转向厉绩,如同发现关节处:“阿獳哭了?怎么,和,”他看一眼文鸢,“和你母后吵架了?”
“她不是我母后!”厉绩失控。
文鸢忙说:“但我将阿獳看成自己的孩子。”厉绩愣住,随即脸红:“你这样胡说——”
晏待时拨开傀光,将二人领走。
索卢胜之为他们善后:“年轻么,容易起争执。”走到山外一片柘木林,他指责厉绩:“阿獳,你怎么了,在严氏主面前内讧吗?你是义阳的小王子,却远不如文鸢。”
厉绩才清醒:“我做错事。”
他一人去林子散步,走前看文鸢。
代山猎还没结束,当夜各部贵族在帐中休息。晏待时坐床边,整理湿发,背后依凭小而温暖的身体。
“没睡?”
“没睡,白天是我不对,我把小王子说哭了。”文鸢低声。
晏待时转身,迎上她。
“从官跟我说了,阿獳对你出言不逊。是我疏忽,本以为他长成正直的少年,没想他这样偏见。”他拿裘裹她,剩一张委屈的脸,才抱入怀中。夜风号,他与她谈心,问她惩罚之外,是否要对阿獳坦白,被文鸢阻止。
“将他的身世告诉他,他不会再拿后梁的事为难你。”
“不要,”文鸢抓晏待时头发,“让一人对另一人好,办法还多。告诉他,他伤心,恩人更伤心。”她又松手,蜷在他怀中,“你们是父子么……”
晏待时亲她嘴角,尝到苦涩,原来是干涸的眼泪。
“你呢。”
“我没什么。我比他年长呢。我玩了一天,到现在都很愉快。”文鸢枕他寝衣,寝衣浸透,“恩人,我不是外人吧。”晏待时说她傻瓜,抱她到身上亲,两人嘴唇都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