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闪来一张照片,室外,陆鹿戴着白色羽绒服的帽子,鼻尖被冻通红,身后挂着黄昏夕阳,赤红一片,是仰拍视角。
她打字:在感受夕阳,不过有点冷,准备回去了。
确实有点冷,季让按照他爸给的路线走了三四分钟,冷风迎面吹,跟针扎似的,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拍了张照片回她,角度与她相反,俯拍视角,除了头顶偏橘色的天空,就剩他那张在这种刁钻角度下都没崩的脸,有点实力。
拐过别墅,季让看见一大片草坪,有黑色的围栏围着,有点眼熟,他没在意,往前走季让越过围栏看见他爸了,在跟人聊天。
草坪入口处的木制招牌上写着:露营地,很直白的六个字,两面栅栏门上也贴了吉祥话。
他迈进去。
“诶?回来过年了。”
“嗯。”
“这天还挺冷的。”
“是有点,正准备回去。”
季颜林跟这幢别墅连草坪的房主寒暄了两句:“时候也不早了,等天暖和,有机会来玩。”
陆鹿点了下头,刚转身,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眼前,视线至下而上,她看到了季让的那张脸,比照片里的好看,也比她现在的状态要淡定一些——再看清这件裹至小腿的纯白羽绒服的主人之前季让已经先一步认出她的声音了。
在这里碰见,挺意外的,是他们一致认为的。
季颜林笑了声,走到季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我儿子,跟我来大扫除收拾收拾。”
“啊?啊。”陆鹿盯着两张模样有些相似的脸,头脑风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得出结论,合着她早就见过季让爸爸了,在认识季让之前。
这套别墅位于老城区,位置较偏,当时的房主着急出售,价格也不高,被刚回北川不久的她和季颜林同时看中,房产中介透露他们两个都有意向买,然后就被陆鹿先到先得了。 她第一眼是看中这个别墅,没想过有这么大面积户外的草坪,而季颜林是奔着划算去的,除了地理位置其他的都说得过去,但因为被陆鹿买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陆鹿打算去东城的那段时间,季颜林联系到她,也顺利谈下了这块草坪签下了租赁合同。
刹那间的四目相对,陆鹿和季让分别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也太巧了吧’的意思。
季让顺着他爸的话,跟自己女朋友打起了招呼:“姐姐好。”
陆鹿年轻漂亮,看着比季让大不了多少,所以季颜林没觉得有一点问题,陆鹿反而被他这声姐姐叫得无比心虚,那感觉就像是不懂装懂的学生突然被任课老师点名叫起来回答问题,淡定不了一点。
多亏她裹得严实,戴着帽子,露出来的部位只有眼睛鼻子,她忙不迭地点点头:“你好你好。”真是汗流浃背,社死得想找个洞钻。
季颜林提了下手里的桶:“那我们先走了。”
季让在他爸往大门走的空隙伺机往前半步,离陆鹿半米不到,他说:“还打算问你家在哪来着,现在不用了,等我晚上来找你,先走了。”
陆鹿飞速看了眼他爸,然后连连点头,生怕被发现什么不对劲:“嗯嗯,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她这副‘全副武装’且慌张的样子在季让眼里简直可爱得不行,他转身走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的逗了她:“姐姐再见。”
要命!
陆鹿心都要跳出来了,整张脸闷得发红,这个时候季颜林偏偏还回头看了一眼,虽然那表情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陆鹿还是觉得要露出马脚一样,声音虚浮地回他:“再、再见。”
说完就迅速地低下头,心虚到觉得这样就能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后从别墅连接草坪的侧门回去了。
季让望着那一团白,低下头,依旧没忍住的笑出来。
不算明显,但还是被季颜林注意到了,他走在季让前面,头都没回地问:“什么事啊高兴成这样。”
季让笑容未褪,两只手抄进口袋,将下半张脸缩进衣领里:“就心情好。”
“也对,大过年的,都回来了,上个街都热热闹闹的。”季颜林就这么认同的点着头走到车边,把东西放好,刚关上后备箱,老婆的电话来了,他摸着手机,“儿子,你来开车。”
季让松开车门,去了驾驶位。
回去的路上,何莹让季颜林顺路去农贸市场称点大虾,买条鲈鱼,再看着买点别的,季让此时就跟个小司机一样听从他爸的指挥,去哪边的农贸市场,从哪个路口停车最方便,年前人多,为了防止车停在路口耽误别人行驶季让就直接留在车上,季颜林去买,父子俩分工明确,一点功夫都没浪费。
天从青灰变暗变黑,他们带着食材满载而归。
厨房里传来锅铲乒乒乓乓的炒菜声,油爆虾的酥脆香味从厨房飘至客厅,何莹做完这道拿手菜‘退位让贤’给季颜林继续在热锅前大显身手。
小区里挂了红灯笼,闪烁的灯条缠绕着枝桠,有一两的家大人陪着自家小孩在楼下放着烟花,季让站在窗边,透过那束璀璨燃烧的仙女棒,总觉得身边少了一个人。
现在,在干嘛呢?
礼炮在半空绽放,玻璃窗反射着他思忖出神的模子。
如果她在的话,应该会更热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