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员们弹奏起来,顷刻间,背景乐响起,他在特意升高了的麦克风前啟唇,那嗓音尤为空灵而优美,这是一首关于孩童们终于意识到圣诞老人和牙仙子只是童话的歌曲。歌词甚是幽默詼谐,还透着成长为人的无奈和落寞。
许久没有静心欣赏音乐的布莱尔竟也被这歌手的演唱吸了魂,在那短短的四分多鐘里,她脑中那迫切想要结束一切的念头被暂时拋在了一边。
当这一行人走下舞台后,灯光黯淡了下来,而还对那旋律念念不忘的布莱尔好似被现实的凄清和冷感召唤了回来。不行,她不能沉迷于这些只会怠慢她尾随家人计划的娱乐节目。片刻之后,利敦已去到盥洗室呕吐,而艾莉森为布莱尔叫了的士,示意她先去酒店等他们回去,还特意叮嘱她不要乱跑。太好了,终于有了出逃的机会。
布莱尔含泪紧拥闺蜜,囁嚅出了一句,「我爱你,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艾莉森宝贝。」艾莉森被这样的布莱尔感染得泪珠盈睫,她在布莱尔临走的时候还甚是不舍地扣住她,问她感觉是否还好。要不是布莱尔那鲜为人知的海妖异能,艾莉森当年就会惨遭学校教练的毒手,这位年长两岁的女孩一直把布莱尔当作亲妹妹看待。
艾莉森曾发誓,一定要帮助妹妹找出害得凯文背上滔天骂名而自尽的真正兇手。早在几个月前,布莱尔就写下了临终信留给艾莉森,她之后会在布莱尔的卧室里找到那些包好了的信纸。
抵达大桥的少女怔怔地下车,已是月明如镜的冬日寒夜里,庞大的雅克·卡蒂埃被紫蓝色的夜灯照彻,甚是迷幻。想起当初跳下底特律大桥的凯文,少女的嘴角是一抹绝望的苦笑,上帝待她不薄,在她的生辰引她至此,能歿于这般壮观和绚烂的桥景之下,她布莱尔·约翰森也是死而无憾了。
吊桥上偶尔会有自行车骑手和疾速驶过的轿车,但还算是幽静。当时只穿着一件单薄风衣和厚布长裙的少女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加拿大的冬天真是名不虚传。在防护栏较低的一端停下,她双手抚触那冰冷的铁栅,大口呼气着给自己壮胆。
摘下了发套的少女紧接着还弃下了那副眼镜,她慢慢地攀上了钢桁架,该死的,为了阻止更多人在这里寻短见,魁北克省政府加强了防护措施,看来她要继续往上爬了。之前就连攀巖活动都不敢参与的布莱尔在这一刻颇是无畏,眼见着就要抓住向内弯曲的顶端,骤然间,身后一记轻颤着的低吼响彻苍穹。
「餵!」
慌乱中的少女失去了重心,一只手紧攥着钢架,另一只手在空中悬掛起来,她小声惊叫了出口。空气里一阵渐行渐近的呼哧与摆动,下一剎那,布莱尔感受到了两只大手将自己的腰身支撑起来,耳畔这里是透着讥笑的低喃,那声线甚是迷昧和勾人,「跳河也不选个暖和些的日子,你这样要冻成紫蓝色,收尸的人会被你吓死······」
在她错愕的忡怔中,自己那娇小的身躯竟然就被这陌生人一把扯了下来。不!差几步她就成功了!双眉紧蹙的她回首,那惊惧的视角里,是方才那个拿着粉色尤克里里琴演唱的歌手,她认得出他那深黑的皮革套装和镶着金边的象牙白面具。
失控的少女扑上了这男子,他跌倒在地,身上是骑坐着的她,还有那混乱却羸弱的击打,他听见她急喘着倒抽冷气,「你!你!为什么?多管闲事?!」
等她那毫无攻击力的锤打停歇下来,他直起身子,面具背后那语调仍是揶揄的意味,「感觉好点了吗?就这点杀伤力,还想着去和孤魂野鬼共存?」
布莱尔惊泣着闪躲到了一旁,在地上瘫坐下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我有权决定自己何去何从······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只是···不想被搅乱了章程······」
看着掩面啜泣的少女,面具男子轻叹了一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拍了拍她的黑发,那嗓音温柔至极,「你比我的胆子还大。」
布莱尔拿出了口袋里的卸妆湿巾,她擦拭了双眼这边,意识到就差几遍轻拭便可能会暴露出自己原本的样貌,她停了下来。垂眸的少女不想被这陌生人瞥见自己的脸,她轻喃道,「谢谢,不用管我了,你走吧。」
琴手却没有起身,他递给了她更多纸巾,而她只是垂首谢绝。
半晌过后,他那双修长的腿在她身旁贴地静置,看来他根本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糟了,撇过脸去的少女赶紧掏出手机,想要从屏幕上检查自己的妆容是否还有遮掩的效果。就在这时,一阵凄切的凉风拂掠过,假面男子倾侧的视线里,少女耳边的长发飘逸着舞动。
她的耳侧后部惊现一枚让他此生都会难忘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