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回话方式虽说不上不礼貌,却也没留下多少接话的空间。未料她自认态度明确,那女人却没半点退缩的打算。
「那怎么不画了呢?」女人一边问,一边指了指叶月还来不及收起来的笔记,「我看你翻开的页数,前面已经画了不少吧?」
认真说来,这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随口说个理由敷衍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叶月望着女人漾着温和的眼眸,张嘴哑了半天,不知怎地,竟选择了道出实话。
「不是不画。」她轻声否定,而后拨了拨耳边的长发,被发丝遮盖住的脸庞上,悄然浮现起不自在,「只是……画不出来。」
「是这样吗?」
女人再回应时,语气放得很轻,也没表现出同情或怜悯,让正紧绷着神经的叶月不着痕跡地松了口气。
没有费事去察看女人的表情,她只是伸出手,神差鬼使地翻开了本已闔上的笔记。
自从知道自己握不住画笔以来,因怕触景伤情的缘故,她再也没翻看过自己的画簿,连带这本随身携带、只作练笔之用的画画笔记也久未派上用场。如今再次翻阅,竟有了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只用了两句轻描淡写的陈述,便打发了偶然搭话的邻座乘客;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说出那两句话的时候,那份几乎充盈心间、不足为外人道的心酸,到底有多伤人。
原以为金发女人听了她模稜两可的回答,肯定不会再多加纠缠,没想到女人静静瞧着她半晌,竟又再度开口了。
「那么,你还想画画吗?」
如果说第一波的搭訕算是下马威,那眼下这个问题,简直已经到达一击必杀的程度了。
事情爆发至今不过月馀,退婚、家变等事又接二连三地发生,叶月根本没时间调适自己的心情。如今驀地被一个陌生人揭开疮疤,饶是她心理素质再好,都有些掩盖不住脸上的风云变色了。
转头看向金发女人时,她的脸色颇为不善,女人却没在意,依然笑得云淡风轻。
「如果你还想继续画画,可以来找我。」她边说边递过来一张设计简洁的名片,「我就住在台北,应该满好找的。」
此话说完,女人又一次朝她笑笑,便收回了视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手上的原文书上。
突如其来被搭话,又突如其来被结束了话题,叶月有些无语,但隐忍了几秒,终于没对女人发难,而是微微低下头,默默端详起手中的名片。
名片并没什么花俏的装饰,只简单明瞭地标明了持有者的资讯。也因为这样,她总算得知隔壁这女人的身分。
裘洁美,dr.chiu,就任台北综合医院,现职:精神科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