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夫妻同心(二)(1 / 2)

脱离盛夏后的晚风带着些凉意。

    詹南客被传召至膳房时手里挽着外袍。当见到小满时,她果然只穿着一身薄衫,正喜笑颜开的招着手唤他过去。

    他走近,将手中的外袍搭在了小满身上。小满一个抬手串过衣袖,詹南客顺势弯身为她结上系带。

    两人就像默契得不必言说的老夫老妻一般。一个动作便知道对方要做的事。

    他果然很听话的没有再戴面遮。

    一开始的沉默不语遮掩着面目,他像藏身作茧的蛹,隔绝着身遭的一切。

    可只要她说的,他都会去一一照做。

    她说:你多与我说话吧,我不介意你的声音。

    他果真不再吝啬言说。

    她说:以后别戴面遮了。我不在意,别人也不许在意。

    他果真取下了常年佩戴都勒出深痕的面遮。

    小满觉得,她与詹南客之间似乎有着微妙的变化。

    不再只是盟友,而是更深的关系,却又与情爱无关。

    像亲人。

    皇姐离开后,她再没有血缘相连的亲人。詹南客的出现,更像是一种亲人的羁绊。

    将来他们还会共同孕育一个生命。他们的确会像亲人一样相伴很多很多年。

    如此,小满与他的亲近显得自然而然,并不再抵触抗拒。

    “以前,皇姐还在时,她从围场狩猎回来会带很多野禽。我们晚上就会一同在膳房里,将那些野禽烤来吃。”

    闻言,詹南客看着桌台上摆着一只拔净了羽毛的野鸡。只听她继续道:

    “上次在荒野遇险。有幸尝得你烤肉的手艺竟然那么好!所以——今晚我们烤野鸡吃如何?”

    詹南客浅笑。

    他掀起衣袖将野鸡捧到了砧板上,执起菜刀切割着。

    “陛下早些与我说,我还可以去茂林深处抓些泉鹅。林中有一涌泉池,那儿的水清甜可口,饮此水的鹅,肉质鲜嫩清甜。”

    他细致的剖解着手上的野禽,将一块一块骨肉分离。小满看得真着,觉得利落的分解很是有趣。

    不过听他这么说,小满想到了白日里问他的问题,不禁再次脱口而出:

    “你为何会对猎场的茂林如此熟悉?就像去过很多次一样。”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淡然回应道:

    “我的确去了很多次。”

    “你去猎场作甚?”

    鸡肉块乘在中,腌料一一撒入。

    他轻声回应了她的疑问:

    “打猎。”

    他不需要别人的怜悯,更不屑于任何人的怜悯。

    可当他知道,她对他的怜悯,会让她一步一步愿意靠近他。

    他开始情愿自揭伤口坦露在她的面前,祈求着她的怜悯。

    显骨的粗指抓揉着遍布腌料的鸡肉,他接着道:

    “刚入宫时,君守断了我的吃食,不久后又截了我的供银。在这宫中我需要生存,只有想办法自谋生路。所以会去围场打猎果腹。”

    他的话平静得像毫无波澜的止水,就如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旁事。

    小满哑然失语。

    从詹南王宫到阎崇王宫。不过是从一个深渊来到另一个深渊。

    那段时日,他就如身在深渊。

    他不言不语,默默承受,若自己不迈出第一步走向他,或许,他这一辈子都将在无人知晓的逆流中掩身埋骨。

    小满并不知道詹南客曾经的处境如此窘困。她更不知道原来詹南鸿竟然会这样对待自己血亲的兄弟。

    她无法去理解,因为她有一个极其疼爱自己的同母异父的姐姐。

    她珍视自己的姐姐胜过一切。

    如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詹南鸿对詹南客的羞辱,她真不相信拥有着血缘相绊的亲人会如同仇敌一般的对待对方。

    还有他脸上的伤……

    用烧红的剪子从嘴角剪裂他的脸,多么的残忍。这都是他的血亲兄弟亲手所做。

    她伶仃在世没有了亲人。

    他的亲人却是他苦难的根源。

    这场联姻,像上天注定一样让两个人成为密不可分的关系,相互依偎。

    小满的眼睛有些酸涩。

    她并不想把这样的情绪表达出来,只是隐忍入身体深处。

    “你是没见,那詹南鸿脸都被打成了猪头!要知道他从前这般对你,我定不止掌他八十下。”

    小满愤愤不平,抬眸间却见詹南客此时带着淡淡笑意,若有若无的喜色布了满面。似是为了弥补曾经的亏待一般,小满靠近了他的身边,拽着他的衣角,像是在保证道:

    “以后,我不会允许有人再欺负你。你是我的帝侧,欺负到你的头上,就是在欺负我。你也不要就这么任他们欺负!你的武功这么厉害,打回去呀!”

    思来,小满疑惑问道:

    “话说回来,你从何处学了身那么厉害的武艺?”

    被丢弃冷落的皇子,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怎会有一身绝顶武艺?

    詹南客喜色倏凝。

    眉间冰霜渐染,他平息着自己心头寒色,勾唇转言道:

    “想学吗?我可以传授于陛下。”

    不知为何,小满的脑海中恍惚间响起了魏执的声音。

    她曾经问过他,能不能教她武功。

    他说:罪属不能为公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