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 2)

【wildestdreams——taylorswift】

    梁乘夏继续喝酒。

    旻乐连连摇头:“后悔了吧?人家年纪小,但是聪明。”

    梁乘夏没什么表情:“谈不上。”

    “这小孩真的可以。”旻乐叹息,“想想我上一个,吃大家乐都要跟我a。拜托!上帝能不能单独开一个吝啬罪。香港男人喔,比不过弟弟一根手指。”

    梁乘夏回复完最后一封工作邮件,起身走人:“比不过的不是手指那一根。”

    旻乐一愣,随后在后头狠嗔。梁乘夏推开门,头顶风铃叮当一声。

    店址是她帮忙选的,她就知道,离这座该死的港口太近不是好事。太多小女孩在这片海域附近,以为可以永远牵住一双手。

    但她不是小女孩了。

    晚上起了风。

    梁乘夏不紧不慢地走。

    这座城市总是充满奇迹,但这其中绝不包括爱情。如果奇遇就足够让人满意,如果自我安慰并不算一种愚蠢,如果心软和爱意之间存在清晰边界,那么她勉强承认,凌则是不同的。

    她有时真希望,他能够拥有满口“姐姐真漂亮”的轻浮。

    但他不是。

    是这样理性、踏实、聪明、正直的一个男生。

    她突然想起,那时他说,“我知道自己不该来,但你实在美丽”。

    她以为这是性开始前的必要气氛调整,没有想到,真的只是无奈陈述。

    手机亮一亮。

    上个月认识的一位md(managingdirector)邀请她共进晚餐。

    梁乘夏息屏。

    风渐渐小了。

    她不愿意伤害他。她还是这个结论。

    看见倚在墙边打游戏的凌则时,这个结论到达顶峰。

    他明明知道密码的。

    梁乘夏叹一口气:“闹够了没有?”

    “我闹了?”他抬手挡在她面前,赌气喊她,“梁乘夏。”

    她径自去摁指纹。

    门打开的一瞬间,后背一疼,被撞进屋。

    “梁乘夏。”他埋在她的颈窝里,“我真的……”

    他们都知道后面是“喜欢你”。

    梁乘夏心中浮起一层薄薄的怜悯。

    如果是法国文学家来记录这个时刻,她会写,看这个可怜的孩子,被爱冲昏了头脑。

    如果是俄罗斯文学家,那只能写,无知脑袋垂向女人的颈项,以为这是足够温热的栖息之地,然而它的霜寒并不比西伯利亚稀少。

    如果是拉美文学,或许他得到的待遇会相对温和。所犯错误有资格被评价,“他想起他误以为永久得到柔情的那个短暂夜晚”。

    但她只是梁乘夏。

    “睡吧。”她说,“把你日常用的东西搬过来。”

    凌则倏地抬头。

    梁乘夏摸摸他的耳朵:“不要伤心。”

    臂弯里蜷缩着一位梁乘夏。

    身体的极大快乐过后,滋生莫名空荡。凌则低头看她,伸手碰了一碰她的鼻尖。

    梁乘夏哪里都长得很漂亮。

    突出的美貌,体面的学历,高薪的工作,和最重要的,完满而富裕的家庭。

    无可挑剔的人生。

    她也时常感到无聊吧?而这正是他存在的意义。

    他明白这一事实。

    但又忍不住奢望,奢望她有那么一点点真心。

    万幸的是,香港的夏天还这样漫长。

    次日难得是梁乘夏先醒。拍着额头开始骂她的上司,骂吐司机设计的愚蠢,最后骂,蓝莓酱怎么用完了。

    凌则洗漱过,揉着眼睛走出去。梁乘夏翘着腿在吃早餐,只是评价:“弟弟,不要在这个房子里揉眼睛。”

    他拉开椅子坐下,还不是很清醒。

    出力的都是他。

    “太萌了喔。”梁乘夏把黄油挖在他那份面包片上,“怎么这么乖的?”

    凌则立刻放下手。

    “你不是要回家?”她给他倒牛奶,“复活节给你提个建议。不要回深圳,只会在西九龙受罪。直接飞你家那里的机场吧。”

    她知道凌则有个好朋友在哈尔滨工业大学深圳校区读书,他过年时是先回的深圳,再和朋友一起回家。

    小孩子,坐飞机还要和好朋友一起。

    “知道。”

    他简单回应,垂下脸吃面包。咬了两口,问她:“蓝莓酱呢?”

    “吃完了。”梁乘夏欣赏他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弟弟真是太好看了,眼睛是眼睛,鼻梁是鼻梁的。”

    他就避开她的视线:“谁不是。”

    别别扭扭,昨晚也凶。

    梁乘夏了然。

    她数到三,男生推开盘子,抱胸看向她:“我不好看,你会理我?”

    语气有点冲。

    看吧。

    “不会。”她更干脆,“会在你过来搭讪的时候,在心里嘲笑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平庸男人。”

    凌则看着她。

    “弟弟,公平一点。”梁乘夏起身,去取她做的炖鲜奶,“你为什么来找我?”

    不需要他的回复,她率先答:“因为你想睡我。”

    “很巧,我也想睡你。”梁乘夏耸肩,“不是很般配吗?”

    凌则今天非要吃lg7食堂。

    赵锐终于等到日式窗口的滑蛋牛肉,瞥见凌则只是点了一份最普通的烧腊饭,像斗气一样吃得飞快。

    坐下后评价:“黑脸黑一上午了。谁惹我们的小天使?”

    “别这么叫。”

    “……行。”赵锐妥协,“你咋了?”

    凌则原本没有沟通欲望,但赵锐有一种独特嗅觉,猜出是感情问题:“跟你那位妹妹吵架了?”

    赵锐在读博二,又是读完三年学硕才来的,比凌则要大上五岁。下意识称呼他的女朋友为妹妹,无论如何谈不上是有过错的一件事。

    然而凌则过分应激:“为什么非得是妹妹?”

    赵锐一愣。

    “为什么非得是妹妹。”他放低音量,重复一次,“谁规定的?”

    到底是谁调度,女人只能爱上比自己年长的男人。

    所有人都知道,年轻男人更加蓬勃而有力量,不必沾染衰老气息。因此上帝不会这么愚蠢,佛祖不会这么浅薄,至于安拉,安拉根本不配教育女人。

    赵锐脸上慢慢呈现出某种洞悉。

    明白了。

    小男孩和漂亮姐姐,没意思。不破防还好些,破防让幼稚更加显着。

    “没谁规定。”赵锐打开港餐标配冻柠茶,认输,“你高兴就行。”

    症结就在于,他不高兴。

    凌则的失落像他这个人一样简单。沉默,面无表情,和望向海景克制情绪的动作。离广阔海洋如此之近的学校,反而致使赵锐时不时想起自己来自的那座小镇。

    他是很努力才走到这里的。

    而凌则不同。去年圣诞假,他听到凌则的母亲打视频过来,语气欢快:小则,要不要一起去北海道?妈妈看中一个精品团,这次不用自己开车。

    凌则在吃饭,声音含糊:你们不是交护照了吗。

    他妈妈反应过来:哦对,其实通行证也交了。

    妈妈说:探亲还是可以的,你去打个在读证明给我。

    他妈妈又问:那我们来香港找你咯?你要请我和爸爸吃饭,妈妈刷小红书,说一个什么华嫂冰室好吃。

    凌则就摇头:不要那家,local同学说,都是骗游客的。

    他妈妈就笑:那你带爸爸妈妈吃,好不好?你第一次跑这么远,你爹嘴上不说,想你想得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