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包裹着她视野里的,仍旧是那一场模糊的、永远不会在她生命里消失的白焰,也几近涌到她的喉咙。
车外的景象像一张过度曝光的相片,孔黎鸢看?不清有多少影子?从自己眼前?滑过去。不过她也不想看?清。
黎桥穿熨烫整齐的西服,戴那架很正经?的金丝边眼镜,在前?座笑着问她,
“好久不见了,zoe。”
她点点头,像往常一样疲惫地笑着,“好久不见。”
黎桥透过后视镜盯她一会,也回她一个笑,然后说,“我听?国内的人说,你刚刚拍完一部电影?难怪看?上去和?去年有一点点不同,是不是还没出角色啊?”
“有吗?我不觉得。”
“能和?我说说这个角色是什么样的吗?”
“她叫李弋。”
提到这个她曾经?花费心思才进入过对方生命的名字,孔黎鸢觉得体内那层飞扬浮躁快要刺开一切,将一切空白的、青灰的,炸成红色的光。
“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孔黎鸢竭力?箍住自己的双臂,她知道黎桥是在帮她。于是冷静地配合对方,“应该算是一个有点疯狂的女性,遇到的都?不算是什么好事,她自己也不算是什么好人。
只是她根本不是李弋,她只是把?李弋杀了,然后成为了李弋。”
“那你觉得自己喜欢她吗?”黎桥在提问的时候总是显得很温柔,
“我记得你和?我强调过不止一次,比起?那些鲜活包裹着爱意的生命,其实你乐意欣赏电影里生命的死亡或消逝,所以我以为李弋这个角色会让你有更多感悟。”
孔黎鸢阖着眼笑一下,没有针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
于是黎桥也很配合地噤声,没有再问。
在濒临界限的这几天,孔黎鸢会异常疲惫,因为她总是竭尽全力?去压抑自己的浮躁和?不安。于是她在这辆漆黑的车内,以及周围一切模糊的白色焰火内,极为不顺地睡了过去。
这种睡眠其实不是真正的睡眠,而像是一种用过药之后的漂浮,身体是沉甸甸的,可意识却好像还是飘的,飘在空气里,仿佛生出无数个张牙舞爪的触手,往外延伸,触碰。
从她体内生出的触手仿佛无所不能,却又像她过往接受到的一切那般破败稀薄。她向来都?控制不住这些触手的生长和?蔓延,也无法让这些触手变成好的东西。
她想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有她是这样,贫瘠的一颗心被埋入青黑色的一把?灰,始终生不出很好的自己。
再醒来的时候,车内仍然是漆黑的,孔黎鸢被平静地淹没在其中,任何穿梭在其中的景象在她眼里都?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