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齐阳满怀心事地往自己的宿舍走着,他没有了吃饭的心思,只是想着应该写些什么,才能留住一个无牵无挂的生命。他想到齐月一个人走在山路上,当他孤身一人面对黑暗和伤痛的时候,那颗小小的脑袋里到底怀抱着多大的绝望,才让他拖着血流不止的伤口重新回到那个吃人的魔窟中?他又想起那句无处可去来,就这一句话,都能让齐阳肝肠寸断,他不知道要如何释怀这样的悲剧,他只有12岁,这么小一只,哪怕只占着阁楼的一角,大概也是够的,就这么小的一个人,行走在偌大的人世间,居然找不到一个角落的归处。齐阳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就这样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他的声音其实不大,但哭泣的呜咽声却怎么也藏不住,眼泪落到冬日的冷风中,像是融化的雪人正在哭泣。
他就这样走着,不顾一切的走着,周围时不时有人停下来看他,也有人叫他的名字,但他只是自顾自地哭着,自顾自地走着,直到四面八方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自己的哭声回荡在耳边,齐阳才惊觉自己沙哑的嗓音,是沉默的尖叫。
等他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双眼模糊的齐阳看到穿着睡衣慌慌张张跑下来的范子墨,他的身后还跟着周悦,两人脸色焦急,特别是范子墨,整个人都急不可待地冲了上来:“齐阳!”他叫着齐阳的名字,将他从冰冷的幻想中拉扯回现实,“齐阳,我来接你。”
他捂着眼睛问范子墨:“你接我回哪里?”
“我接你回家。”
真是胡言乱语,齐阳想笑,但是怎么也笑不出来:“这里不是我的家。”
“可我是你在这里的家人。”范子墨扶着齐阳的胳膊,“我来接你回家。”
你看,有的人,哪怕为整个世界而死都找不到在这个世界上的归处,而有的人,只不过是流下几行虚空的泪水,就处处是家。
齐阳握住范子墨的手,轻声道:“多好啊。”他双目红肿,手脚冰冷,“我也想接齐月回家。”
范子墨回握住齐阳的手,一言不发地带着他上楼。他回头似乎对周悦说了些什么,周悦便往外走去了。整个楼梯间只剩下他和范子墨两个人一步步地走着,范子墨从齐阳的口袋里摸钥匙,他先是摸到了那根空空的润唇膏,又摸到半张不大不小的纸张,心中一痛,便又去翻他的另一个口袋。齐阳木然地随他翻找,直至进入他的房间,范子墨才开口道:“路上有人发消息告诉我,说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哭得厉害。”齐阳听话地坐到凳子上,范子墨转头就去烧热水,热水器接上的那一瞬他有问齐阳,“你想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