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过早饭,终于到了谈正事的时机,齐阳也知道时间紧迫,奈何昨天一天都在处理自己和齐月的情感问题。不过终归齐阳还是从两人的情感交互中多少看到了些希望,总而言之,能够有所进展总是好事。他看着正在收拾垃圾的齐月背影,突然觉得这人冷静到可怕。一般而言如果有人告诉齐阳他接下来有性命之忧,四天内就会魂归故里,齐阳可不会有这种闲情逸致收拾房间整理被褥什么的,肯定是挣扎着想办法活下去。如若万不得已活不下去,也应该是在与自己的亲朋好友告别。
齐阳眼看着他将垃圾收拾到了门外,又将被子强迫症似的叠成豆腐干的模样,好奇道:“你不害怕吗?”
齐月转过头来看他:“不怕什么?”
“不怕死。”
似乎也没有什么害不害怕的,齐月从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便是不害怕的。那一年他已经14岁,对他而言那是无比糟糕的14年,你要是告诉他这样糟糕的人生还要继续持续几十年那才真叫齐月害怕。对那个时候的齐月来说,死亡是一种未知的解脱,他虽然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怎样的,但总觉得比活着受刑要来得好得多。不过这也只是原本的想法,现在的齐月……他已经不敢说自己不怕了,在昨晚那四不像的生日宴中,他在众人为他歌唱的烛火间许了一个愿望,一个在他眼中大逆不道的愿望,即便不是心理学的专家,齐月也能感受得到,他对整个死亡事件的态度已经有了改变。
可齐月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感觉,他害怕死,但似乎又有点害怕生。他想了想,盘腿坐定在自己的床铺上,问齐阳:“人为什么会怕死呢?人不都是注定要死的吗?”
“注定会发生的事就不让人害怕吗?”
倒也是有其中的道理在的,人对注定发生的事情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大多数的人在理解死亡的意义后其实就开始为死亡做着准备,但一直到死为止,可能始终都在惧怕死亡。齐月思考片刻,告诉齐阳:“我觉得大多数人对死亡的害怕来自于未知,因为不知道死亡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也因为不知道自己会如何死去,死去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才会感到害怕。”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而我不一样,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死亡的日期,也知道自己会如何死去,虽然我不知道死后会发生什么,但我活着的时候也没发生什么好事,所以我可能……可能并不像普通人这么、这么害怕。”
“没有发生什么好事……”齐阳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他也如齐月般盘着腿坐在自己的地铺上,听完这句话,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洁白的床单上滑动起来,“我不算你活着的时候发生的好事吗?”
“你是。”齐月的眼神温柔又旖旎,“你是我生命中发生的最好的事。”
齐阳撑着自己的脑袋微笑起来,今日阳光甚好,如此简陋的牢房也被洋洋洒洒的温暖点缀成谈情说爱的甜蜜之地。可他知道这份幸福不是阳光,不是房间,只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他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对齐阳说着怎样甜蜜的情话,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对方一个问题的诚实答案,可就是这样的诚实,这样毫无伪装的坦诚,叫齐阳喜欢到不能自己。他伸出手,轻声说道:“那现在你生命中发生的最好的事想牵着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