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咬咬牙,楚山渝嘛,她不接受,却也能理解——他的人生除了高考复读一年那唯一的坎坷,一直都是一帆风顺的,这样的人,当然会有廉价的同情心。
他一直都是这样,不懂得跟她站在同一个战线上。
天星冷漠地说:“你妈说了,只要吗啡,不要亲情,你还是算了吧。”
山渝没有反驳,但也没有表示同意。
天星没了胃口,甚至觉得有楚山渝在身边,她连呼吸都十分疲惫。她将车床开大了些,问道:“哥哥住在哪?”
“湖区。”
“哎呀,都是老房子了吧。不过老熟人都在江区,也蛮好。”红灯还有叁十秒,天星趴在方向盘上问他:“我送你回去吧,还是你直接去上班?”
“都好。”他难得对着她的眼睛笑了下。
并不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天星说:“哥哥变了。”
“什么?”
“以前蛮凶的,一副医生做派,教我做题,像是给我开诊断书一样,很讨厌的。我当时就想,我们也不是医生世家,你这个样子是跟谁学的呢?不会是上辈子的还没忘光吧。”
天星想到之前她只是想借楚山渝的作业只求抄完了事,却被他捉住开小灶的事,忽然就翻开了镜子,看见自己没有变老,心满意足地合了上去。
“现在不凶吗?”
“嗯,内敛了许多,看上去很累。”
笑起来多了两条褶子。
“你倒没什么变化?”他眼神瞄了瞄镜子。
天星看懂了他的揶揄,笑着说:“哄女朋友哄出来经验了?”
“是真的,六年前跟现在,看着一样。”
她刻意忽略他眉目中的深情款款,然而嘴里却满怀怀念,“六年前……哥哥救了我啊,那时候。”
然而实际却是她情伤难愈,自暴自弃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意气风发的楚山渝,算是为了那一口气,竟然也撑了过去。
话说到一半,天星在路边停下,飞速去买了水和避孕药回来。
楚山渝看清了她吃下的东西,面孔瞬间拧起来,眼镜也歪掉了。
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到底成功逗笑了天星,“偶尔吃吃,真的是偶尔,楚医生不要唠叨了。”
然而出乎天星意料的是山渝平静地收好了药盒,然后仔细放进了袋子里,“你要注意安全。”
她一把夺了去,将塑料袋随手扔在了车后座,“我不好受孕,备孕两年都没怀上,吃不吃都没什么要紧。”
“因为这个离婚了?”
“不不不,是他要我去整容,哥哥看我这张脸哪里需要填,哪里要补?”她的笑脸凑去他面前,山渝笑着往车窗外看去,“逗你的,我前夫喜欢孩子,那结婚之前么我也说喜欢小孩,可以生,谁晓得检查出来是这样,所以就离了。不过为了赡养费,我还要祝他长命百岁。”
天星并非撒谎,她原来是想跟高桥凑活过下去的,然而命运弄人,他们也算是有缘无分。只是当她拿到诊断书时,着实松了一口气,而高桥倒是假模假样地老实了几天,买包买首饰哄她,然后迅速跟那个叫藤田的短大生搞在了一起。
山渝长叹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天星这样的女儿,他懒得想下去,否则必然是被这个女人给气到心梗。
她仿佛不知道自己已经叁十岁了,私生活依旧寂寞糜烂,说话依然真假掺半,还有脸上那讨好的假笑,心机的勾引,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好不好。
“天星,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她想拒绝,可是楚山渝已经先闭上了眼睛,她只能道了句晚安。
“我爱你,天星。”
无论何时何地迅速补眠是每一个合格心外科医生的必备技能,与这个能力一同养成的还有那睡前醒来第一句的示爱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