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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餐时间,杨季敏都没再出现。曲綦琤和尤恩坐在客厅里,目光却不时地飘向楼上。

    「你去看看老师吧。」曲綦琤担心地说。

    「好吧。」尤恩也因为担心而从善如流。

    走到杨季敏的房外,房门虚掩着,尤恩轻推开房门走进去。落地窗的窗帘随着风吹翻飞着,杨季敏坐在阳台上,看着黄昏最后一抹馀暉。

    「杨叔叔。」尤恩习惯地喊着。

    「不能喊我舅舅吗?」杨季敏放下支着下巴的手,垂放在躺椅的一侧。

    「舅舅。」尤恩立刻改口,她不想因为任何误会再让这个男人伤心。看着杨季敏垂放着的手,发现那隻手竟微微颤抖着,「你的手怎么了?」

    杨季敏举起手放在眼前,那隻手举起后,颤抖的跡象更明显了。「我老了。差不多该退休了。」

    「想退休就退休,不要说什么老了之类的丧气话。」

    杨季敏爽朗地笑了起来,「如果你的母亲在这里,大概也会这样直爽地说出同样的话。」

    从小到大,尤恩只听过有关她父亲的事,相对的母亲的事她却听到的很少。「你跟我说一些我母亲的事吧。」

    那一夜,尤恩得知许多有关母亲的事,母亲的形象在她的脑海中逐渐具体,而不再只是一个生下她的陌生人。

    她的母亲曾经是个活泼开朗的少女,而她的父亲则是个性古怪脾气暴躁的男人,除了她的母亲,没有人受得了那样的人,也只有她的母亲能让她的父亲敞开心扉。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大学校园里,母亲当时还是个高中生,到大学去探望因为忙着练习而没空回家的哥哥。经过琴房时,被激昂的琴声吸引得停下脚步。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从男人强而有力的指尖中流洩而出。

    母亲称不上是个天才演奏家,但琴声里却是饱含着感情,极具渲染力。她站在门外静静地等待乐曲弹奏接近尾声,然后走到隔壁空着的琴房,弹起萧邦的夜曲。温柔婉约的琴音,像薄纱般地覆盖过刚强的琴音,验证了柔能克刚的真理。

    看起来娇弱的母亲,实际上却是父亲人生的支柱。所以在她死后,父亲的世界便分崩离析。

    「綦琤的琴音和你的母亲很像。」杨季敏的语气里充满着缅怀。

    很像……是吗?尤恩脑海里浮现如真似幻的影像。一名少妇腹部隆起,坐在钢琴前弹奏着。她还没出生前应该就听过母亲弹奏的乐曲吧?所以,才会在第一次听到曲綦琤弹奏的夜曲时,便涌出大量的亲切感。

    「她和你的母亲一样温柔,所以,她也一定能像你母亲一样坚强。你就忘了那件事吧。安心的放手让她独自去追求属于她的幸福吧。」

    「你能忘记我母亲的死吗?你能忘记本来应该死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母亲吗?」尤恩淡淡地说。

    杨季敏痛苦地掩着脸,摇了摇头。

    「所以,我也不可能忘记那件事。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尽可能的弥补,而不是选择遗忘。」尤恩站起身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问,「你会希望我对你发一顿脾气吗?这样能让你好过一点吗?」

    杨季敏愣了一会儿之后说,「人生并不是写好的剧本,我无权要求你配合我演出。但我希望你能用最真实的一面来对待我。」

    尤恩微扬起嘴角笑了下,「好吧。哪天我想生气了,会第一时间让你知道的。」

    隔天,她到音乐厅去找正在为下场演出排练的杨健威。身为乐团首席的他,站在台上领导调音的时候,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领袖气质,与他在尤恩面前时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大相逕庭。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真的会以为大哥压根就是个没用的男人。

    在和杨季敏谈过之后,她决定要珍惜这捡回来的血缘关係,还有这个从小到大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大哥。她当面向杨健威道了歉,儘管杨健威还是很担心地问着,如果她很在意,他可以不和曲綦琤离婚。但她只是淡然地摇摇头,表示不用了。既然两个人在一起得不到幸福,不如就各自发展去吧。

    就在她和杨健威谈完之后,曲綦琤竟也来了。一问之下,她才知道杨健威的乐团邀请曲綦琤合作演出拉赫曼尼诺夫。一听到曲目,尤恩马上向杨建威要了两张票。她很想知道像曲綦琤这样看似柔弱的人,会怎么演绎那样气势磅礡的曲子。

    走出音乐厅前,尤恩回头看着在台上和乐团一起排练的曲綦琤,身为首席的杨健威就坐在离钢琴不远的地方。在她的记忆之中,她从没看过这两个人同台演出的画面,儘管已经离异,但这画面竟仍然充满着和谐。原来所谓的琴瑟和鸣,并不见得一定要是夫妻才能做到,只要有相同的目标,也能一体同心。

    经过了那一晚,尤恩感觉心底好像多了些以前没有的东西,似乎自己变得更完整了一些。她没再去过甘悦歆家,她知道她不能这么任性地干涉别人的人生,加上身份已经暴露,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身份混进那个家。

    她待在别墅里的时间变长了,除了工作之外,她几乎全心全意地投入新专辑的创作。她没有再和柯睿棠联系,而对方也像石沉大海般地无声无息。但她相信,那个人绝对会想要来场光明正大的对决,所以,她应该以百分之百的认真来看待这场比赛。

    因此,即使尤恩平时积存了不少曲子,她还是决定要做一张全新创作专辑,而且是让人耳目一新的作品。为了这个目标,她把自己关在别墅里头足不出户。这一反常现象让juliet的成员们百思不解。

    「尤恩什么时候这么认真过?」贾思柏懒洋洋地躺在游泳池畔的躺椅上,侧着头衔起吸管,吸起一口现榨柳橙汁。

    一手放在额头上,遮去从透明屋顶上洒下来的日光,路克慵懒地回答,「没见过。就算是我们的第一张专辑,尤恩也是一派轻松的就完成了。」

    「难道尤恩和小棠吵架闹翻了?所以,尤恩才这么一副要致人于死地的样子,玩命地认真起来。」伊格尔泡在水里只露出一颗头,靠在池畔说。

    「不行。我得去打个电话问清楚才行。尤恩最近什么都不说,只能去找另一个当事人了。」托比划着充气小船往楼梯的方向靠近,身体轻轻一跃,便跑上楼去打电话。

    贾思柏摘下太阳眼镜,身体仍然维持同样平躺的角度,转头要咬吸管,却看见丁语光和丁语明姐妹俩并肩走进来,便停下动作,恢復作日光浴的姿势。

    「不用装了。你再给我做那种抽大烟的动作啊。」丁语光快步走到贾思柏身旁,坐在同一张躺椅上,一手温柔地覆上贾思柏的耳垂,不轻不重地揉着。

    贾思柏在心里暗自喊苦。和一个正义的化身在一起,最麻烦的就是行为不能有丝毫偏差。丁语光最讨厌她这种紈裤气息,所以,只要丁语光在场,贾思柏总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刚才不过是趁着她出去接丁语明,才小小的放肆一下。

    「对不起。」贾思柏飞快地表示悔意。

    为了转移注意力,贾思柏假意地伸了个懒腰,用脚踢踢躺在她右边躺椅上的厄本,「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厄本放下书本,推了下眼镜说,「尤恩的生日不是到了吗?」

    「嗯。听说就是今天。」路克还是一样的姿势附和道。

    伊格尔开心地跳上岸,「太好了。好久没办生日派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