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中间阿沧的话,是配着麦浚龙的《无念》写的,“一呼吸一脸是爱念 一思想一脑是怨念”“一熄灯一切被纪念 一开灯一切是妄念”这词太搭,夕爷的词简直爱死,推荐给大家。)
谈话的地点还是书房,说明老爷子并不着急,急是装给奚言的小叔和现下他名义上的奶奶看的。
兰草换成了雀梅。雀梅赏的是老态,乱石嶙峋之感的枯枝和昂扬生机的点点翠绿即可,修剪时格外重视留白。
“你倒是喜欢上了林家的女孩?”老爷子手里修着细碎的嫩芽,言语间叫人听不出态度 。奚言知晓他不可能为这来问罪自己,女人在奚楚瑜眼里是工具也好、是玩具也罢,都不能算作“人”。
“爷爷说笑了,那姑娘我让薛琦带着她了。戒完毒,她能比在堂弟们手里发挥更大的作用。”薛琦在电话里就选择了坦白从宽,已经被林遴坑了一把,若再卷进奚家的内斗就真的是她脑子有坑了。
“该销毁的都销毁了?还没放人?你小叔已经在我这闹上一回了。”奚楚瑜当真是不在意女人的事,他在意的只有自己手里的权力。信奉丛林法则的人最清楚这场竞争没有终点,当你以为自己在现有的对手中胜出时,踏上通往再上一层平台的阶梯时,就已经能够感受到新的敌那宛如人毒蛇般的目光。
而如今他老了,身边也都是些老家伙,敌不动我不动,可架不住家里的小辈给他制造弱点。毒品是红线,是跑去东南亚那片的野人才玩的东西,奚家的大部分产业都洗白了,这东西,不能碰。
“冰毒都销毁了,贩毒的上家和堂弟们的手下也一并处理了。至于小叔,他实在有点太溺爱孩子了,我作为兄长不得不帮忙管教。只是爷爷也不用多苛责他们,堂弟们还不懂事。”说实话奚言没想着这么快解决他愚蠢的弟弟们,还想着让他们犯蠢牵扯到奚波悠身上,只是这枕头都送到面前了,这瞌睡不睡实在说不过去。奚言了解奚楚瑜的红线,这都是他年少时看着父亲次次反抗爷爷、次次落得遍体鳞伤总结出来的经验。“不懂事”只是能力问题,奚楚瑜更在意的是态度问题。
“不懂事?不听话啊。”奚楚瑜听得出奚言的茶言茶语,可他还是剪断了雀梅唯二的主枝,他要的是一枝独秀。他是老了,不是瞎了,看得清小辈之间的不睦。只可惜本就是存的养蛊的心,奚家的一切只能交给他奚楚瑜最优秀的后代。
“老二之前的媒体在老二丫头手里,你手里的娱乐给了老叁那两个不成器的,你一并拿去吧。”奚言还真没想到有这种好事,看来老爷子已经把继承人的选择范围缩小到了只剩他和两位叔叔。
“实业这块杂,再加上媒体娱乐,管得过来吗?”
“哪里有管不过来的,爷爷不是管着我们全家都管得过来吗?”自谦并不适合用于上位者想要提拔自己的时候,如果连自己都不自信,何来他人的信任。“实业说起是杂乱,但都是您看准的成熟产业,考验我的是驭人之术,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怎么会管不过来呢?”
奚言这话说到点子上,奚楚瑜很是满意,但也不忘平衡之术。“你这个年纪,看东西比你的叔叔们毒,还是遗传了你爹啊。下去吧,和你小叔好好处,建投的上游在你这,一家人得好好配合。”
家里没人是不行的,奚言对上心的事一向殚精竭虑,没有什么比林沧更让他上心的了,已经在出门前吩咐好了一切。家里的监控不得不提上日程,奚言挑了款能自动识别画面中移动物体并进行跟踪的监控,装在除了卧室和卫生间以外的地方,林沧一出房门,他的手机就会弹出提示。能用来自杀的工具也全部由他亲自锁好,再叫上门装监控的工人把窗户的限位器也设置好,确保林沧在家里没有再实施自杀的可能。
“外面还有人?”林沧在外人面前克制,文芝在卧房看着她,大有寸步不离的意思。
“奚总让人加装几个小夜灯,您不用担心,再多喝点粥吧。”小夜灯也是人体感应的,走廊里的小夜灯还联通了奚言屋里的,林沧要是半夜溜出来,依旧能被他发现。
“奚言去哪儿了?”林沧心下矛盾重重,还是忍不住一问。不想见奚言,是怕他问起缘由。想见他,是想再扑进兄长怀里大哭一场。
“您想见老板的话,我这就给他打电话。”文芝从奚言那里知道了个大概,平日她虽只是给小姑娘采买些生活用品,但也逐渐有了些养女儿的感觉,特别是看见林沧穿着她挑的漂亮衣服。这样可爱懂礼、聪明勇敢的小女孩,文芝就算是未婚也想来上一个。林沧现在活脱脱一副病弱美人的模样,更是惹人怜惜,文芝看她吃不进东西也着急,更是自然有求必应。
“不用了,”林沧敛下眼睫,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我想一个人呆着。”
文芝犹犹豫豫地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再检查了一遍窗户上的限位器。
林沧在迭好的衣服上蜷缩成一小团,手脚并用地抱着小狐狸。奚言一见床上没人,就知道她在衣柜里。小姑娘在衣柜里睡过了一整个下午,奚言不叫她是不行的,人总要吃点东西。
“有做梦吗?”林沧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抱回了床上。
“没有。”小姑娘就这他的手喝了两口温水。
“那给你做个大点的衣柜?能把床塞进去的那种。”忙了一天的奚言还有开玩笑来逗她的精力,躺了一天的林沧却没有为此而生气的心情,她不在乎了。
“秋白桃的味道和初夏的脆桃差不多。”这桃不是现买的,是月前就订好的,今天刚送到。林沧接过那碟切好的桃子,叉起一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她还想和阿姐讲最后一次话。
屋里遮光帘隔绝了所有的外部光纤,奚言只开了床头柜上的那盏台灯。他知道自家妹妹是个美人,可光影从她背后穿过,落在身前不多处。她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宛如振翅欲飞的蝶,憔悴的面容弱化了浓眉带来的英气,病弱且清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