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他在桃源县?”云采奕还以为只有自己知道。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散步,路过徽菜馆,正好碰到铭总和他朋友从里面吃了饭出来。”
“哪天?”
“就上周三吧。”
“你确定?”
“对啊,就是龙虾店被砸了的那天,不是特警都来了?全城轰动。”
云采奕:“……”
注意力从许铭在不在桃源县,转移到另一件事上。
她脑海里分明还记得,许铭说他那天一直没吃晚饭,他饿了一晚上,饿得胃都疼了。
以至于她老惦记着他……
狗男人,就知道他谎话连篇。
云采奕站在阳台上,早上刚下过雨,湿凉的风从正面吹过来,香樟的落叶飞得到处都是,楼下水泥路裂缝,破碎,坑坑洼洼,整座城湿答答的,泥泞不堪。
抬头看天,灰濛濛的,还要下雨。
她想,不如下场大的,要么将桃源县冲刷干净,将狗男人冲走,要么将桃源县淹了,将狗男人淹死。
怎么都比现在不干不净的好。
*
转眼又一周无声无息地过去了,许铭一天也没来公司。
到周末,云秋在云采奕的帮助下,终于凑够了钱,她喊上云采奕一起去安山市买房,还要云采奕帮自己看合同,谁叫自己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呢,云采奕笑着答应了。
没想到那天,在售楼大厅,很意外地遇到一个人,竟然是钱皓,还有他父母。
自从那次相亲之后,云采奕和钱皓便无疾而终,微信也没有再联系过。
云采奕知道是二姨给钱皓说了,而钱皓也算通情达理,并没有过分纠缠,两人就这样彼此躺列,结束了。
此时再见面,两人都很客气,只是叫云采奕没想到的是,钱皓的父亲是她小学的老师。
老人两鬓花白,背微驼,戴着深度近视的眼镜,认出云采奕,才知道自己儿子最近为相亲烦恼,那相亲对象竟是自己的好学生。
而另外一个巧合是,钱皓和孙少禹是小学同学,两人很久没见面,一见面便聊得停不下来。
钱皓他们也是来看房的,只是他们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云秋夫妇比他们先一步,在云采奕帮助下,将合同搞定了。
大家一起出门时,正好是午饭时间,都说相请不如偶遇,便一起去饭店吃饭。
云秋今儿开心,说自己人生第一次挥土如金,再挥一点又怎么样,坐进包厢便豪气点菜,谁也不许和她抢。
云采奕笑着由她,起身去卫生间。
出来时,钱皓站在走廊上,一看见她就迎上两步。
钱皓双手垂在身侧虚拢了拢拳,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叫了声云采奕的名字,说:“能和你单独聊两句吗?”
云采奕感觉对方有点儿严肃,缓慢地点了点头。
饭店正是用餐高峰期,每个包厢都有人,两人就着走廊往消防通道走,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站着说了会话。
钱皓双手在身前交握,表情有些局促,没敢看云采奕,低着头说:“上回第一次见面,是我太草率了,如果是因为那样,让你对我印象不好,我想向你道个歉,说声对不起。”
说着,他对云采奕微微弯腰,欠了欠身,一个很谦逊的姿态。
云采奕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性子,见对方如此,她也跟着弯腰,客气说:“言重了,不是那么回事。”想了想,问,“我二姨和你怎么说的?”
“你二姨说,你觉得我是公务员,你有压力……”钱皓话说了一半,搬出了二姨的原话,只是他不相信,公务员的身份还能变成拒绝的理由,一心认为这是云采奕的借口。
云采奕抿了抿唇,语气平和,解释说:“真的是因为这个。如果我二姨提前告诉我,你是公务员,我们估计都不会有相亲这回事。”
钱皓眼神有点懵:“……”
云采奕只好继续说:“我只是一个穷打工的,朝不保夕,工作性质完全没法和你比。而你是大好青年,将来上升的机会很多,我没有任何能力能够帮助到你,还可能成为你的负担。所以,我二姨说的没错,我就是觉得有压力,不想找公务员。”
这几年相亲太多了,云采奕都觉得自己成相亲老油条了。
反正没戏,不如多说几句好话,多发几张好人卡,就当给自己攒人品,桃源县那么小,指不定将来又在哪儿遇上了,别叫彼此太难堪。
但钱皓听了,先愣了一瞬,继而笑起来,是那种放松开来的笑。
“云采奕,我现在真的相信你是理科生了。”钱皓高耸的肩膀松弛下来,笑着说,“你说话好理性,又好有逻辑,好冷静,但是。”
他还是笑,“公务员对我来说,就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何况我那还是个清水衙门。”
“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没什么大志向,我两年前从大城市回到桃源县,便决定好了要过平庸自在的生活。”
“所以你看,你能有什么压力?而且我听说你现在工资比我高很多,我反倒很有压力,怕你因为这个瞧不起我。”
云采奕:“……”
一时被反击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