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一次,许铭和别人打球,他说:“就算猪来当裁判,都知道谁能赢。”
云采奕不假思索:“那当然了,必须是你赢。”
许铭放声笑,云采奕一拍脑袋,混蛋,又套路她,变着法子说她是“猪”。
除了文字游戏,许铭还会搞各种数学题,让云采奕帮他解。
解到末尾,答案总是让她自取其辱,什么“54250”,“5487”,不过偶尔也有好的,比如“2013614”,“220225”,“52013143344”。
想起来,好笑又好气。
“想什么?”许铭突然开口,偏头觑来一眼。
云采奕回了回神,眯了眼缝从他眉上瞟过,语气凶狠:“想起一个混蛋。”
许铭“哦”了一声,拖腔带调:“能让你想起,这混蛋也很有福气。”
云采奕知道,两人斗嘴,她从来就没赢过,除非吻他咬他,才能让他闭嘴。
但现在自己再也干不出这种事,只好选择遗忘,将目光游移到窗外,假装没听见男人说话。
许铭唇角几不可查勾起一个弧度,顺着她的意,没再逗她。
到工商局,许铭打了个电话,有领导快步走来,热情相迎,后面跟着办事员,云采奕带的文件资料很快被接收,打了回执,约定领取执照的时间。
出来时,领导又将两人送到车前,看着汽车驶离大门,才转身回去。
云采奕坐在车上,看眼时间,这一趟外勤跑得出奇的快,离她出公司还不到半小时,不由地感慨:“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如果我自己来,一个小时都办不完。”
许铭斜挑眉梢,眸光冷瞥一眼,没理会。
他之所以带云采奕来办事,并不是为了图领导的方便,而是天快下雨了,大概率还是暴雨,他心疼她骑电瓶车,怕她淋雨,怕她出车祸,可云采奕这方面总是粗心大意,总是领会不到他的良苦用心。
暴雨说来就来,来势凶猛,汽车还没行驶到一半路程,天地间顷刻一片黑沉,豆大的雨点砸在前挡玻璃上,劈哩啪啦像炸开的小炮仗。
车窗被关上,车里和车外瞬间阻隔成两个世界。
云采奕歪着脑袋看向外面,“哇哦”一声,摸了摸自己胳膊,干燥温暖,庆幸地笑起来:“好在跟你的车来,这雨下得连穿雨衣都来不及。”
许铭眸光渐明,这才有了丝笑意,降了车速,缓慢行驶。
车里开启了内循环,原先几不可闻的香气渐渐萦绕于鼻,云采奕嗅了几次,闻出是苍兰的香,不自觉多看男人几眼。
那是两人以前一起种过的一种球根植物。
许铭出生濯湾,热带花卉见过很多,但这种需要春化的植物几乎从没见过。
有一次云采奕从桃源县回临大,带了几只苍兰种球回去,和许铭一起种在出租屋,养到开花时,红艳艳的一串串花穗,香气溢满房屋,许铭说,要香得醉过去了。
后来男人就宣布,苍兰是他最喜欢的花。
没想到他这个喜好至今没变,现在的车载香水就是苍兰香。
云采奕轻轻叹了口气,和前男友一起共事,得需要多强大的内心,才能抗住这种记忆,抗住这种时不时冒出来的冲击?
*
接着几天,天天下雨,许铭没再来公司,云采奕在工作之余安心写自己的网文。
一周后,许铭通过微信,给云采奕发来几张新门店的装修设计图,让她挑一张。
云采奕推脱说:【你是老板,你决定了就行。】
可许铭回说:【你是总助,有提供建议的职责。】
好吧,她的老板手里可有一把好鞭子。
云采奕几张比较了一下,挑出一张发回去,许铭回了个【ok】。
五月底,新门店准备开始装修,确定的设计图正是她挑的那张,同时装修的还有大院里的两栋办公楼,大院的门也要拆除,重新修建。
许铭接洽好了承包方,指定云采奕为总负责人,代表公司监督和负责一切有关装修的事宜。
云采奕这次没推脱,能亲自参与一项变废为宝的工程,心里会涌上很多积极向上的快乐。
那天,许铭约了承包方见面,就在大院里。
承包方五十多岁,皮肤黝黑,虎背熊腰,说话嗓门大,他身后跟着几个工头,年纪和他差不多。
而相对他们的甲方,却只有许铭和云采奕两个人。
云采奕起先有点儿担心,对方看起来人多势众,而他俩则显得势单力薄。
许铭站在一群大老粗中间,就像被一丛粗狂的芦苇草包围着的白杨树,一张脸年轻英俊,衣着昂贵,再加上谈吐斯文,待人温和,好像耍耍他,从他身上捞点钱没有难度。
不过这张冷白皮令人刮目相看了,他竟然一个人震慑住了这群大老粗。
一行人往大楼里走,边走边交谈装修细节。
承包方混惯了世面,将工程说得困难重重,艰难险阻,无非是要多加钱,可许铭却很老道地接上对方的话,指出对方的方法怎么费钱费力,另外附送更可行的方案。
他说话声音虽然没有对方高,但稍稍一敛目,眉宇间便自有一种威严,明明还是那个人,可语气和气势却充满了威慑力,嗓音温淡,四两拨千斤,让人不可小觑。
云采奕跟在他身后,暗暗感叹男人有点东西啊。
大楼里空空荡荡,门窗老旧,油漆剥落,水泥地面上积压着厚厚一层灰,一阵脚步踏上去,灰尘乱扑乱舞,说话声重重回荡。
云采奕带了一本本子,将许铭提到的要求,和需要改造的部分全部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