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采奕唇角僵硬了好一会,才扯出一丝笑,否认说:“还好吧,什么失踪、疯掉,没那么夸张。”
有个男同学,嗓门大,抬手扬了扬说:“你是不是不知道,许铭那时候人不人鬼不鬼的,整天在外面找你,半夜还在外面找,疯了一样,看见人就问有没有见到你。”
有人接话证实说:“我有一次在外面打游戏,凌晨两点出来,碰上许铭。他撞上来就问,有没有看见云采奕,吓我一跳。我开始还好心劝他,说分就分了,下一个更乖。谁知道他就咒我,咒得很难听,要不是旁边有人拉着我,我就要打上去了。”
“还说呢。”又有人想起什么,插嘴说,“那时候就要毕业了,我们想着再打最后一次篮球,喊许铭,顺便想劝劝他,结果他把我们全骂了,还质问我们是不是把云采奕藏起来了,故意搞破坏,笑死。”
“那时候他就已经不正常了。”有人叹息了声。
云采奕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她知道当年她走了之后,许铭到处找她,但从来不知道是这么个找法。
而这些还不算什么,有人说还有更疯的。
云采奕缺席了毕业典礼,最后的晚宴也没去,许铭在晚宴上喝了很多酒,喝到发疯说胡话。
那晚下了很大的雨,许铭不肯回学校,也不肯回出租屋,坚持一个人出去找云采奕,说云采奕可能去了哪里,这么大的雨,他得去接她,不然她回不了家。
后来被人发现,他昏倒在了大街上,黑夜里的雨水将他全身打湿,躺地上毫无知觉。
送到医院急救,查出来胃出血和阑尾炎,辅导员给许铭家里打了电话,许铭的姐姐连夜赶到临川。
许铭在医院住了半个月,身体上的病治好了,但人却变得更疯了。
只要有同学去看他,他就会问有没有看见云采奕,如果有人劝他,他则会反过来质问,是不是嫉妒他,想破坏他和云采奕的感情。
他姐姐也劝不动,请了心理医生,最后心理医生也被许铭骂成心怀不轨,骂得心理医生都跑了。
云采奕听着,将这些话一字不差地全部落进心里,像陨石坠落,在心脏上砸出一个个坑洞,焦黑,剧痛,冒着灼烈的烟。
那段感情,她承认自己不够认真。
从一个赌注开始,注定了它的荒唐。
和许铭在一起,她归结为他太帅了,她无法抵抗他的吸引力。
那段时间,头顶像被罩着七彩光环,看什么都是美的,直到现实袭来。
她知道许铭投入的感情比自己多,也知道他有多不愿意分手,但她觉得长痛不如短痛,甚至认为自己那样一走了之是让他及时止损,是做善事。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他受到的伤害远比自己想象的大。
“都干嘛呢?大家说点开心的不好嘛?”赵卿卿举起咖啡壶,笑着将话题转移,“谁要,喝咖啡了。”
“我要。”有同学接腔,“再叫一份香鱼丸好不?这家的香鱼丸太好吃了,我这几年都没吃到过。”
“好啊,我也想吃,多叫一份。”
大家嘻嘻笑笑,添了咖啡,又叫点心,只有云采奕再笑不起来。
有人后悔嘴快,对云采奕抱歉说:“我们没有恶意哈,只是当年许铭那样子太令人印象深刻了,现在大家难得聚到一起,忍不住就想说一说。”
云采奕理解地点了点头,说没关系,只是她坐在人群当中,再无法从容自若。
*
聊到中午,大家看着时间,起身一起前往酒店。
云采奕和赵卿卿一块走,半路手机响,是许铭打来的,问她在哪。
云采奕想起刚才大家的话,说他到处问人她在哪,鼻尖忽然一酸,低下声音说:“我在路上。”
换来男人清越的声音:“我看见你了,走快点。”
云采奕抬头,拥挤的街道上,太多的人往酒店走,清一色的背影几乎都是同方向,却有那么一个人转过身,身姿挺拔地面对人群,握着手机朝着她的方向。
那姿态有种从容,还有种坚定,不为周围一切所动。
云采奕心更酸了,脚步却更慢了。
赵卿卿也看见许铭了,笑着打趣说:“你俩真是,分开这么一会都不行啦。”
云采奕有些尴尬,摁断电话,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许铭听见。
走近了,许铭看向赵卿卿,多年不见,招呼的方式很特别,他说:“你把云采奕拐到哪里去了?”
赵卿卿瞪了瞪眼,笑骂了一声,将云采奕往许铭身上一推:“喏喏喏,还给你,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
云采奕猝不及防,没站稳,上身往许铭身上撞去,许铭眼明手快,伸手扶住她。
滚烫的热量迅速从薄薄的衣衫传导进肌肤,云采奕脊背本能地一激灵,许铭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收回手,虚虚地在她后背护了一下。
说:“走吧。”
云采奕没说话,等了一下赵卿卿。
赵卿卿抱住她胳膊,跟上许铭,和云采奕低声嘀咕说:“你家男人太可怕了。”
云采奕内心被夹击,好一会才挤出一句:“还好吧。”
*
那天,酒店五层宴会厅宾朋满座,云采奕和许铭坐一起,同桌的还有沈泊峤和他妹妹,以及赵卿卿,还有其他几位同班同学。
而他们这一桌因为有许铭在,很多人都端着酒杯过来敬酒,热闹得不行。
许铭酒量浅,两杯之后,削薄的冷白皮便透出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