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开她额上的湿发,看见一张苍白的脸和一双红的滴血的眸子。
许铭眉心拧起,直觉出了大事,手上动作不停,继续给她擦。
可云采奕身上太湿了,浑身都在滴水,暗橘色长裙像她的第二层皮肤一样紧紧贴在身上,晶莹的雨珠挂在她胸前雪白的肌肤上,光芒诱人。
许铭掠过一眼,却无心调情,拿起自己的一件西服裹到云采奕身上,展臂将她抱进了怀里。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在一起。”他低头轻语,抚着心爱姑娘的后背,吻了吻她的唇角,“现在我先送你回家,你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有什么事我们等你洗完澡再说。”
他用最理智最温柔的方式做出反应,轻轻拍了拍云采奕,示意她转身,可云采奕身体晃了两下,脚步没动。
就刚刚,干燥的毛巾拂上她的脸,男人清冽的气息笼罩住她的时候,她感觉心脏猛缩,一阵刺痛,像被一根针尖扎进去似的,痛得人想死。
“许铭。”云采奕动了动唇角,不知道怎么回事,整张脸神经麻痹似的,僵硬得很难张口,她的声音打着颤儿,“你告诉我,谢霖是不是你舅舅?”
窗外一道闪电霹雳惊响,炸裂在头顶,雷霆万钧,雨势更猛烈了。
可就在那刺眼的光电中,云采奕分明看见男人深邃的眸底现出一丝裂痕,这丝裂痕昭示了一切。
“呵、呵。”云采奕发出两声怪异的笑声,眼睛里的雨水被擦干净了,现在又重新泛起了湿意,“所以你早就知道。”
“他是他,我是我,你不能把我和他混为一谈。”许铭心一沉,眸光幽深,长腿往前一步,伸手想要抱她。
可云采奕听不进他的话,也不让他碰,往后退开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肩头上的西服“哗啦”一声掉落地上,一截衣袖落在雨水中瞬间浸湿了。
那雨水正是从她身上滴落下去的,现在还在滴。
和她心里的血一样。
云采奕双肩塌下,显得单薄伶仃,有种无能为力的颓丧感:“很好玩吗?许少爷,还是叫你许公子?”
这两个称呼从她清柔的嗓音里叫出来,讽刺意味十足。
“所有当年的事你全知道,可你却偏偏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云采奕想让自己表现得气愤一点,可心里更多的却是悲哀,两种情绪相冲,只让她更恨自己。
“当初在临大,我一直以为是我招惹了你,是我玩弄了你,现在才知道,真正被招惹被玩弄的人是我,许公子玩的开心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许铭眉头紧皱,两道英气的剑眉顷刻间变得幽戾阴沉,“胡斌跟你说什么了?他嫉妒我们在一起,你怎么能听信他?”
“你不要把胡斌扯进来,我们之间的事和他没关系,他虽然混不吝,但他从来不会骗我,不像你,满口谎言。”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刺激到了许铭,云采奕看见男人的脸色一瞬间煞白,连声音也嘶哑了。
许铭说:“我满口谎言?对,因为不是他嫉妒我,是我嫉妒他。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天天都在一起,我算什么?我如果不花点心思,我怎么追得到你?”
云采奕:“……”越听越听不懂了,“我和胡斌只是兄弟一样的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些。”
“没有?”许铭冷笑,眼神锋利冷厉,“也就你自己觉得没有而已。他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居然一点儿也不知道,你可真残忍。”
云采奕在感情上有多迟钝,他太了解了,而他第一次见到胡斌的时候,就觉察到对方将云采奕置在多高的位置,只有云采奕自己浑不自知,此刻他故意挑起,明嘲暗讽,就是想转移话题。
毕竟胡斌的事小,谢霖的事才头大。
“你别胡说。”云采奕的情绪果然被带跑了一些,她以为许铭误会了,只好将以前的事拿出来解释,“胡斌父亲做寿,我只是冒充他的女朋友,帮他应付一下家里,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可她感情上虽然有些迟钝,但并不表示她不够聪明,一个转念,她就回过味来了。
“许铭,你不要转移话题。”云采奕摇了摇脑袋,浑身冰冷,只有脑袋嗡嗡嗡得又烫又发胀,像外面的雷一样要炸开。
“我们之间完蛋了。”
她悲从心起,脚底下的雨水还在蔓延,湿凉凉地黏住她,像一片沼泽,将她陷在里面,越陷越深。
“胡说什么?”许铭目光布满阴翳,一脚踢开脚下的西服,往前一步将云采奕拦腰抱进怀里。
沙发上有一张羊绒毛毯,许铭随手捡起,将云采奕全身裹住。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很怕她生病,好声哄着说:“天大的事都没你大,知道吗?你现在先回家,好好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谢霖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说完,抬手就想将她抱起来,送她回去。
可云采奕不肯,从他双手里挣扎出来,胡乱地扯开毛毯:“你不用赶我,我说完自己会走。”
她将毛毯挡在身前,连连往后退,后背靠上进户门,“咚”一声,冰凉,疼痛,同时眼睛里冒出一片金星,也不知道是自己撞的,还是外面打过来的闪电。
看她这个样子,太令人心疼了。
许铭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搂进怀里,紧紧箍住,抚摸她后背撞到的地方。
他柔声叫着“宝贝”,声音响在她头顶:“你乖一点好不好?你相信我,任何事我都站在你这一边,我会帮你解决。”
“怎么解决?”云采奕使劲挣扎,力气却大不过男人,被许铭堵在他和门板之间。
云采奕头一低,张口就咬住了许铭的手臂,狠狠一口,咬得许铭倒吸一口凉气,“嘶”一声,眉心深蹙。
可他依然不想放开她,仍死死抱住她。
云采奕几乎花光了力气,松开口时,那劲瘦的手臂上青筋暴突,两排整齐的牙印,一颗不少,几个深刻的凹陷里咬破了皮肉,冒出血珠,滑落下来,蹭在两人的衣服上。
云采奕失了力,眼泪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