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本歪着头,反覆思索着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书玓,进来吧。傻站在门口做什么?」父亲浑厚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喔。」厄本的眼睛仍然跟随着那女孩的身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才走进办公室。
本想开口问父亲那女孩是谁,但想到身为律师的父亲,口风之严自是不在言表,便打消了念头。
「书玓,快过来给爸爸看看。是不是又瘦了?当艺人很辛苦吧?要是太累,就退出吧。」父亲既欣喜又担忧地看着厄本。
「爸,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后,这可是你教我的。怎么现在又叫我退出呢?」厄本像个小女孩似地向父亲撒娇着。
「我只是想套你的话。测试你,看你有没有记住我的话啊。」父亲拍拍厄本的头说。
「在律师面前,讲话果然要很小心。」厄本撅着嘴说。
「你自己也是个准律师啊。瞧你讲这什么话?你毕业后,还是得按照原定计画,去把律师执照考到手。我这家事务所还等着你来接手。」父亲一边感慨着,一边握着厄本的手,不住地轻拍着。
「我会去考的。不过,不要太期待我会继承你的衣钵。」厄本坦白地回答。
「我知道。」父亲叹了口气说,「你是个有主见的小孩,你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所以,我才会放心的让你进入演艺圈。」
被父亲这么一说,厄本反而对自己的坦白感到愧疚起来。虽然,她总是秉持着有话直说的原则,但安慰老人家的善意敷衍应该不为过吧?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父亲为了不让女儿难堪,马上转移了话题。
「喔。」厄本想起来的目的,「我想找个人。我知道你有合作的徵信社,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
「介绍什么?把你要找的人的基本资料给我,如果有照片更好。我直接让人去帮你找就好了。」父亲一派成竹在胸地说。
从小到大,厄本看惯了父亲这种自信的表情,让她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父亲更可靠的人了。所以,她愈发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和母亲的感情会变成这样。
厄本将对丁语光所知不多的资料写在纸上交给父亲,父亲谨慎地问有没有照片。厄本为难地转了转眼珠子。照片有是有,却是拿不出手的那种啊。她能拿到的照片,是丁语光和贾思柏被狗仔队拍到的那张。这可不是能随便拿给别人看的照片。所以,她只好咬着牙摇头回答没有。
在和父亲聊了一会儿之后,厄本便接到骆佳珣的电话,提醒她不要忘了回去工作的时间,顺便问着需不需要人去接她,该不会又迷路流落街头之类的。在应付完骆佳珣的电话之后,为了不担误工作,便向父亲道别。
在经歷过几乎能让人过劳死的繁重工作量之后,池咏由突然间了下来,让她因为惯性而难以适应。在处理完最后一批照片之后,她忍不住闯进纪圣文的办公室,想再弄几件案子来做。
她一推开门,就看到纪圣文抽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夹,塞到桌子底下,却因为太慌张而掉到地上。她的眉梢轻扬,箭步上前抢先拿起那个文件夹。
「那个不是给你的。」纪圣文哀嚎似地喊着。
「看看又不会死。」池咏由恣意妄为地翻开文件夹,才看到上面有着厄本的名字,马上宣布,「这个案子我接了。」
「喂。不能这样啊。」纪圣文猛力站起身,将椅子推得撞向后面的柜子,「我刚才没说得很清楚,请让我再补充说明一下。这个案子,人家指明了不准你接。」
是谁说不让她接的。池咏由的脑筋稍稍一转就明白了。
「我不管。前阵子那么多烂案子我都扛了,这案子算是慰劳我的。就算拍完之后,要掛别人的名字,我也无所谓。」池咏由霸道地拍着桌子,和流氓一样。
「你好兇喔。我要跟我老公说。」纪圣文咬着下唇说。
「哟。还没分手啊?不是说家里逼婚了?」池咏由踩着纪圣文的伤口,还往上洒盐着。
「呸呸呸。分什么手?」纪圣文拿起一张纸揉成一团,朝池咏由扔去,「不是叫你帮忙介绍juliet的那个经纪人吗?只要我把她追到手,带回家去晃晃,就又能撑过一阵子了。都说了快一年,你还搞不定。」
「人家有稳定交往的对象了。」池咏由懒洋洋地说。
「那不然,厄本也可以,她是juliet里头最成熟稳重的。」纪圣文犹不知死活地说。
池咏由抽出里头的文件,将空的文件夹丢向纪圣文,恶狠狠地说,「如果你嫌这辈子日子太难过,想重新投胎的话,就试试吧。」
「喂。不然我拿老姐跟你换嘛。」纪圣文在池咏由的身后喊着。
「你去跟别人换吧。她的条件那么好,应该不难换到更好的人。」池咏由扬扬手中的文件,头也不回地走了。
池咏由愜意地坐在露天咖啡座里,翻阅着抢来的文件。那是家化妆品公司的眼影广告,除了厄本之外,还有另一个模特儿,廖书璇。根据企划书,打算用天使与魔鬼,这两种极端的造型来突显化妆品的特色。但企划书里却未指明要由谁来担任天使或魔鬼,这让池咏由很纳闷。
她读到最后才知道,原来明天有场前製会议,在会议上将决定两个角色分别由谁扮演。
端起杯子,池咏由啜饮一口咖啡,开始满心期待着明天的到来。在摄影工作室忍辱负重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天,终于又能和厄本一起工作了。
只是……廖书璇这个名字,不停地在池咏由的脑海里盘旋。池咏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个名字。
为了给厄本一个惊喜,池咏由前一天晚上和厄本一起吃饭时,刻意略过不提拍摄平面广告的事。但她没想到,在会议上,自己也收到一个惊喜。
「这次的案子,将会由我亲自负责。这是我的摄影助理,池咏由。」纪圣文站在白板前说。这是标准的吃人不吐骨头啊。不但忝不知耻地将池咏由的作品冠上自己的名字,还把池咏由的职衔给降级了。
坐在会议桌另一头的厄本传来一则简讯,上头写着,「你什么时候被降职了?我怎么不知道?」
池咏由抬头看到厄本低头看着文件,似乎很投入在会议之中。而紧抿着的嘴,两边的嘴角却是明显地勾起。
虽然,她知道纪圣文是为了敷衍姜成瑄才说的场面话,可是,这也掩饰不了他想暗整池咏由的意图。现在居然连厄本都来落井下石,让她哀怨不已。
在纪圣文说完开场之后,另一个模特儿才珊珊来迟。她直接走到厄本对面的位子坐下,没有丝毫的侷促,高傲的气势直逼大牌艺人。池咏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想起厄本也在场,心虚地瞟向厄本,却发现那女孩看得比她还明目张胆。
把我当死人吗?池咏由拿起手机,开始输入简讯。
女孩走进会议室时,引起所有的人侧目,包括厄本。并非因为她的大牌,而是因为厄本隐约又感觉到一股熟悉感,当她抬头时,发现女孩正是在父亲办公室门口遇见的那个人。
女孩坐下后,模特儿公司的经纪人马上对在场的人表示歉意,同时低声指责了女孩几句。但女孩却是置若罔闻,昂扬着下巴,隔着墨镜都能让厄本感觉到那股杀气。
手边的手机微微震动着,厄本拿起来看,原来是池咏由的简讯,那个人吃醋了。可是,厄本却想不通,她在吃什么醋。她不以为意地放下手机,眼角的馀光瞄到文件第二页里的模特儿名单,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前,廖书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