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赶出来的池咏由走到楼下,越想越生气。她受够了这种前进三步倒退两步的恋情发展。厄本总是给她一块糖吃之后,又一脚将她踹得远远的。
第一次,是在贾思柏遇难的那一次,厄本终于对她表现出了依赖,也开始对她有了些俏皮的举动。可是,后来因为被狗仔偷走了照片,她终究对自己还是流露出了不信任,还害自己被狗咬了一口。
第二次,虽然因为被狗咬了那一口,因祸得福的让她陪着自己回家,也终于能一亲芳泽。怎知睡一觉醒来又变了个模样。让她在大马路上追着她跑不说,最后还扔下她,自己跳上计程车跑了。
第三次,在s大遇到那个偷照片的狗仔时,厄本站出来用严厉的口吻代替自己教训了那个狗仔一顿,还让那个狗仔主动承认他欠自己一个人情。但在得知她帮着贾思柏拍下那张照片,让贾思柏不得不离乡背井的照片,她的第一个反应仍然是跑得远远的。
最近的这一次,好不容易从她口中听到了承认自己是她的情人的话,才没几天,又把自己踹下床,还在这三更半夜的把人赶出来。
池咏由想着想着,忍不住踢了下脚边的躺椅。她在别墅外头露台上的躺椅坐下,仰望着夜空。厄本总是像天边的星星一样,看起来近在眼前,却怎么也无法抱在怀里。
忽然里头传来一阵阵的水声。她心想着,住这间别墅的人都不正常,三更半夜还有人在游泳的。直到水声响起得太频繁,她终于忍不住回头看。藉着微弱的光线,她依然可以分辨出来那个人就是厄本。
站在池畔的厄本并没有换上泳衣,溼透的t恤就贴着她的身体,棉质长裤因为吸足了水份,看起来很笨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穿着长裤是不适合游泳的。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厄本为什么半夜在这里,便看到厄本又以一个优雅的姿势跃入水中。
她惊讶地站起身。她知道厄本对游泳很在行,却是第一次看到厄本游泳的姿势,竟是那么的美丽。但是,又看到厄本回到池畔,一再地重覆下水的动作,她不禁狐疑着。这未免太诡异了吧?
最后,厄本终于无力地躺在地板上。就在池咏由以为她要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哪知厄本一个翻身又下了水。迟迟不见厄本浮上水面,池咏由焦急地跑回室内,穿过温室来到游泳池旁,确认厄本还在水下,她扔下肩上的背包,连鞋都没脱,直接跳下水,将人救了上来。
在水面上,她扶着厄本的下巴,确认她的呼吸,同时也看见她脸上那不明的微笑。池咏由觉得厄本真是太不寻常了,不管是刚才赶她走的时候,还是现在。
就在池咏由一手抓住阶梯扶手,想把厄本拉上岸时,脸上挨了一巴掌。
「为什么又是你?」厄本挣脱池咏由的手,游到泳池的另一侧,怒目以对。
莫名其妙被扇一耳光的池咏由没好气地站上阶梯,只剩膝盖以下的部位还在水里,捂着脸生气地说,「你发什么疯?三更半夜的在这里玩跳水,最后还搞得自己差点溺毙?」
「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我。」厄本别过头去,气呼呼地。
「厄本。」池咏由走下阶梯,游到厄本面前,伸出手扶着池壁,将她圈在双臂之间,「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什么好吗?」
池咏由的温柔让厄本觉得难堪,她恼羞成怒地说,「我不想再看到你了。都是因为你,小池才会弃我而去。」
「小池?又是她?」池咏由听到这个名字,马上变了脸,「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一定要见见这个人是不是三头六臂的,否则,她怎么有办法不露面还能操纵着你的喜怒哀乐?」
「她不见了。我正在找她。如果刚才不是你,说不定我就能见到她了。」厄本被心急冲昏了头,口不择言了起来。
「在这里找她?」池咏由冷哼一声,「如果你是在溪边、河边还是海边,跟我说你跳下水去找她,我或许还能想像。在这里?这里连隻水鬼都没有。」
「你不懂啦。」厄本吸一口气,潜下水面,再浮上来时,已是在另一头,见池咏由还要过来,便大喊着,「你不要过来。你不要妨碍我找小池。」
池咏由双手撑着池边,坐上池畔,紧蹙着眉头,「你是不是疯了?跟你说这里不可能找得到小池,为什么你还要这样执迷不悟?」
看着厄本的表情,池咏由觉得这女孩是鬼上身了,还是怎么地,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那愤恨的眼神,深锁的眉心,几乎扭曲的五官,疯狂的脸,让池咏由快要不认识这个人了。不等厄本再次下逐客令,她便转身离去,在经过楼梯口之后,她又折回来,走上二楼,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水渍痕跡,延伸到二楼的走廊。
她经过一间又一间的房间,最后终于决定推开其中的一扇门。里头的人正趴在键盘上呼呼大睡着。她揪起尤恩的后领,拍拍她的脸颊说,「去楼下给我把厄本抓上来。」
睡眼惺忪的尤恩看着眼前的人,呲牙咧嘴的还披散着溼漉漉的头发,活像个水鬼,一个哆嗦,立即清醒过来。
「你干嘛?跟厄本永浴爱河去了?怎么全身溼成这样?」尤恩推开池咏由的手,低头看见自己房间的地毯上形成一块阴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哇咧。你还在滴水就跑进我的房间,把我的地毯都弄溼了。」
「这个不重要啦。」池咏由不知哪来的力量,将尤恩拦腰扛到肩膀上,走出房外,「你先下去把厄本给我抓上来。」
尤恩被池咏由压着头往下看,竟然看到厄本就在楼下的游泳池。她一边抚着被池咏由肩膀磕得发疼的肋骨,一边满脸问号地说,「厄本在发什么神经?」
「我怎么知道?」池咏由拎起尤恩的衣领说,「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快下去把人拉上来。」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尤恩扭着身体,不满地说,「喂。放手啦。不要欺负我矮,总有一天,我会长得比所有人都高的。」
听到尤恩的话,池咏由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超过了,只好松开手。「她不想看到我,所以,现在也不肯听我的话。你下去看着她,不要让她做出傻事。」
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说自己欺负她矮,其实也说不上是欺负,只是总把她当小孩,加上刚才怒极攻心,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能把她扛起来,真亏了这小女孩有着纤瘦的身子。池咏由苦笑着捏捏尤恩的脸颊,「拜託你了。我走了。」
下楼的时候,池咏由努力地克制自己,才让自己保持着目不斜视地走出别墅。溼透的衣服,虽然,水好像滴得差不多了,可一阵风吹来,还是让她打了个喷嚏。她习惯性地想拿出手机,拨电话向纪采文诉苦一番,才想起背包还躺在游泳池畔。刚才走得急了,压根就忘了拿。
她转身站在庭院的中央,远远地透过落地窗看着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上楼梯。她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幸好尤恩的话厄本还听得进去。想起厄本曾经为了她老打电话给纪采文求救而生气,便甩甩头打消了找纪采文的念头。
在这个时候,诉苦也是沦落为于事无补的抱怨,不如自己回家好好沉淀一番,看看能否想清楚厄本在发什么神经吧。池咏由站在游泳池旁,捞起地上的背包掛到肩上,抬起头望着看不见的房间。也许,谈恋爱就和做梦一样,醒来就什么都不见了。
只不过,现在是厄本醒了,她却还在睡着。池咏由叹了口气,低着头走出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