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还腻在一起的人,现在却说着这么无情的话,是她听到都想打人了,更何况是把厄本当成宝一样的骆佳珣。她该庆幸尤恩和伊格尔都不在这里吗?如果她们在的话,她一定会被她们五花大绑之后当场丢下海边的断崖。
只是,如果不这么逞强地说,她怕自己会再次心软,最后又落得拿热脸去贴人冷屁股的窘境。
「知道了啦。」骆佳珣踩着重重的脚步离去,临走前还假装不经意地踩了池咏由一脚,那可是尖锐得能敲破头的高跟鞋鞋跟啊。疼得她呲牙裂嘴的。
刚开始,池咏由还能因为骆佳珣的存在而放心,佯装出冷漠的样子。骆佳珣一离开,她的面具就再也掛不住,总是忍不住跟随着厄本的背影移动目光。幸好自己还能握着相机,这才有了站在她面前的正当理由。
「上次不是还连成一气的教训我吗?怎么今天这么生疏?」今天的廖书璇穿着比上次更薄的衣服,似乎是有意要显露她的好身材。她摇曳生姿地走到池咏由身旁,语带调侃地说。
「今天怎么这么早来?我以为我可以慢慢拍完厄本的部份,再喝杯咖啡回来等你的。」池咏由顾左右而言它。
「我才不想被你说我不专业,当然要努力表现囉。」廖书璇对池咏由眨眨眼说。
被廖书璇看得背脊发毛的池咏由抖了抖肩膀,朗声喊着,「工作了。工作了。幸好出大太阳,还有点温暖,坐在这里突然发冷起来。」
听到池咏由的声音,厄本忽然被拉回现实。刚才她还看着宽阔海面,想着要怎么把小池找回来。她想不通,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厄本,我们开始吧。可以吗?」池咏由走到厄本面前,轻声说道。
厄本抬起头看着池咏由,似乎有点陌生感,却又一如往常的无辜,「可以了。」
「我们大致上和之前差不多就可以。」池咏由按照以往工作的习惯,对模特儿指示拍照时想要的感觉,同时压抑着自己的心情,不让别人看出她对厄本有差别待遇。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当然,如果你想自由发挥也无所谓。」
「嗯。」厄本不置可否地答道。
儘管她虚张声势地坚持到现在,只有她心知肚明,现在的她并不在状况内。可是,正如尤恩说的,无论如何,工作就是工作,不管她的心情再怎么低落,她都该完成身为艺人的任务。
看着眼前的镜头,厄本不停地强打起精神,努力地回想那天拍照时的感觉,试图重现那样的风格。但在看到池咏由的脸时,她又忍不住想起池咏由那晚在泳池旁骂自己的话。
你疯了吗?池咏由是这么说的。
厄本心想着,我疯了吗?应该是吧。人格分裂是一种精神病。就一般人的认知来说,是疯了没错。小时候,父母看着她的眼神,在在都让她这么认为。
站在相机后头的池咏由,每每想按下快门时,便发现厄本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能量又洩掉了。她只好跟着松开放在快门上的手指。几次之后,她颓然放下相机,走到厄本面前。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工作吧?还是说,你的自由发挥是这么发挥的呢?」池咏由因为相信厄本的能力,才想给她空间,希望能拍出不一样的相片,没想到厄本竟然是这样回报她的期望。
第一次看到池咏由对厄本发脾气,现场的工作人员无不讶异地投以注视的目光。池咏由对厄本特别优待,在工作室里早就不是祕密,所以每次听到厄本会参与工作,大家都觉得轻松不少。
「如果你不在状况内,正好廖书璇已经来了,就让她先上场,你去旁边休息吧。」池咏由生气地说。
原本坐在一旁纳凉的纪圣文听到池咏由发飆的声音,好奇地走过来。才刚走近,就被池咏由往怀里塞了相机,同时听到池咏由说,「抱好我老婆。」
池咏由本以为站在旁边的人的是助理,不想自己太生气摔了相机,才会把相机丢给助理捧着。转身时却见一个高大的影子擦身而过,朝厄本走去。她抓着纪圣文的马尾说,「你要去哪里?」
「你不是叫我抱好你的老婆?」纪圣文把相机交还给池咏由,摩挲着双手,露出狡黠的笑容说。
池咏由气结地架了纪圣文一个拐子,「现在是全世界都联合起来玩弄我就对了?」
「我可没玩弄你喔。我是很认真的。」廖书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好衣服,走到池咏由旁边。
受不了廖书璇一再地对她拋媚眼,池咏由忍不住说,「我对你没兴趣,你不要白费力气勾引我了。」
廖书璇翻了翻白眼,「你又不是男人,我勾引你做什么?」
一旁的纪圣文对池咏由被打抢,感到很好笑,一时没忍住噗嗤一笑。池咏由又再补上一记拐子。
「不过……」廖书璇挑起池咏由的下巴说,「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屈就喔。」
「谢谢你喔。不过不用了。」池咏由皮笑肉不笑地说。
不料这样的表情落在厄本的眼里,造成了一丝的涟漪。今天的池咏由不但没对自己笑过,刚才还那么大声说话,现在居然对廖书璇陪笑?
「欸。我也可以自由发挥吧?」廖书璇站到厄本的旁边,转身对池咏由说。
「不可以。」池咏由断然拒绝。
「怎么这样?刚才你明明对厄本说可以自由发挥的。」廖书璇娇嗔地说,回头看到厄本,表情马上变了,「你怎么还站在这里?摄影师都说换我上场了。」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吃醋的厄本,直着腰板站在原地不肯退让。「根据时间安排,现在还不是你上场的时候吧?刚才不过是我和摄影师的沟通出了点问题,接下来我们会解决的。」
「喂。俞书玓,我都不知道人长大,脸皮也能跟着变厚。你小时候明明就很害羞,现在讲话竟然这么大声。」廖书璇扬起下巴,咄咄逼人。
「廖书璇,现在是工作的场合,不是你叙旧的地方。我们就事论事来说,现在是属于我的时间,请你不要随便侵入我的舞台。大家都是当艺人的,你应该知道,舞台就是我们的战场。你现在这样等同于侵略的行为,而我有权利捍卫我的地盘。」厄本毫不畏惧地据理力争着。
「但是,刚才明明是摄影师这么说了。」廖书璇坚持着对自己最有利的一点。
「摄影师叫你过来了吗?我们对这一点都还没达成共识,你不过是在旁边听到一句话,就一厢情愿地跑过来。归根究底,只能说是你自己急于表现罢了。」厄本发挥在法律系所接受的训练,在一连串的事实当中找寻漏洞。
站在一旁的纪圣文见两人的争执陷入胶着,不得不开口说,「二位说的都有道理,这应该是场美丽的误会。我想,我们还是按照原来进度的安排,先拍完厄本的部份吧。」
「够了。」池咏由一气之下将相机往下一丢,相机应声碎裂,镜头脱离机体,滚到一旁的石堆里。「现在还有没有我这个摄影师存在的馀地了?所有人都拿我出来当话柄,怎么就没人想来问问我怎么说?」
纪圣文见池咏由这回是真的火山爆发了,连忙缓颊道,「学妹,你先别生气。」
又怕两个女孩被池咏由吓着,转身对她们说,「我和她到旁边谈谈,你们先各自去休息吧。」
廖书璇摸着鼻子想闪人,厄本却还倔强地站在原地,就像坚守阵地的士兵一样。
「不用了。」池咏由听到纪圣文喊她学妹,就知道他想套关係。她推开纪圣文要勾搭她肩膀的手,侧身躲开,「我突然想起来,在这案子里头,我不过是个摄影助理,现在让你这个正牌的摄影师上场吧。我去喝咖啡了。」
目送池咏由的背影离去,过了许久,纪圣文才像回魂一般地喊着,「喂。摄影师还没休息,你这个助理喝什么咖啡?」
驾车离开拍摄现场,池咏由到附近的咖啡店买了咖啡,喝下第一口咖啡时,她才如大梦初醒般想起。因为她的一时衝动,五十万就这么飞了,那台相机和那颗镜头。更重要的是,骆佳珣把人交给她看管的,她竟然就这样把人扔在那里,万一又被廖书璇欺负了怎么办?
她低声骂了句该死,便跳上车,飞快地往拍摄现场驶去。
在快到现场的时候,眼角馀光看到路旁一抹身影,她用力地踩下剎车,幸好后面没有其它的车子,否则绝对会造成追撞。她降下副驾驶座的窗户玻璃,瞇起眼睛避开刺眼的阳光,想看清楚厄本在做什么。
厄本站在断崖的末端,闭上眼睛,感受着海风的吹拂,即使手臂上裸露的肌肤被阳光晒得有些刺痛,她也毫不在意。
在拍完照之后,廖书璇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竟然故意伸出脚想绊她,不过被她躲过了,还反踩了她一脚。这动作也让她突然灵光一闪。小池出现的时机,除了游泳池之外,还有一个共通点。那便是,她都是意外落水。
那天在别墅,她是刻意的,所以并不符合这项因素。她假设这项因素为主要因素,游泳池只是次要因素。如此一来,就算是在海边,也能营造出让小池回来的情境。
更何况,在别墅里,她已经找不到机会再去尝试,队友们每天都有人盯着她,她没办法再去进行这项疯狂的计画。
她站在岸边往下看,下面没有岩石,水看起来也够深,应该是这附近的最佳地点了吧?其实,就算跳下去出什么意外,她也无所谓了。尤其是在她想起池咏由转身离去的那一剎那的情景时。
难得有独自一人的时间,她不想再浪费一次机会。她拿出口袋里的手帕,矇住眼睛,深吸一口气,往后跨出五步,转身。
接下来,如果用跑的,因为步伐的改变,她将无法预期会在什么时候掉下去。这次应该会成功吧?厄本在心里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