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行舟 第128节(2 / 2)

烈火行舟 蘅楹 2149 字 7个月前

    景三:“他们说把重病之人的药渣埋在临台门口,就能借临台侍郎的中正之气压制住病气,病人说不定就能活了。”

    杜昙昼皱起眉:“那个时候的临台侍郎是……”

    “是褚思安,就是后来谋反被杀的皇帝的亲叔叔。”景三感慨道:“可能因为他品行不端,所以也无法压制住病气吧,但在我的印象里,他其实是个很和蔼的人。”

    八年前,阿伏干重病濒死之际,鹿孤和景三带着他喝剩的药渣,偷偷摸摸来到临台官署外。

    褚思安贵为皇叔,不像杜昙昼这般亲和,他非常不喜欢老百姓做这种事,曾经命令禁止此种行为。

    但这个说法在缙京城里可谓人人皆知,鹿孤彼时也着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好领着景三趁夜跑到临台官署外的大街上,一边挖坑,一边还要留意着临台里面的动静。

    尽管二人已经十分小心,但坑刚挖好,就被走出官署大门的褚思安发现了。

    这个为人处世严厉到令人畏惧的临台侍郎,在见到景三那张小脸时,不知为何,原本气势汹汹的态度软了下来。

    正当二人准备磕头求饶时,停在官署外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远远就朝褚思安跑过去。

    褚思安笑着蹲下身,张开手臂把小姑娘抱了起来:“怀宁!你来接爹爹了!”

    名为怀宁的幼童见到跪在地上的鹿孤和景三,不解地问:“他们两个在干什么?”

    褚思安叹了口气,偏过头对二人催促道:“动作快些,不要被其他人见到了。”

    鹿孤连连磕头谢恩,而景三手脚麻利,三两下就把药渣埋进了挖好的土坑。

    八年后,漏泽园里,景三挠了挠头:“你说,这个褚王爷也不算太坏吧。”

    一直沉默的莫迟突然问:“这个办法有用么?”

    “当然没有。”景三一哂,指了指面前的墓碑:“要是有用,他还会躺在这里吗?药渣埋了没两天,我这位恩人的父亲就撒手人寰了!”

    第88章 “不怎样,就是我忽然想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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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伏干去世的第二天,他在缙京的各路亲戚就找上门来了。

    景三不知道阿伏干居然在大承有这么多亲眷,可他病重的这大半年,为什么这些人一次都没来过呢?

    景三说:“其实那时候我太小了,具体的经过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只知道那些人都是来分家产的。他们平时从来不到府里来,也不与阿伏干来往,可谁知他们找上门以后,居然对阿伏干所有的各项财产了解得一清二楚。”

    杜昙昼问:“是候古告诉他们的?”

    “没错!”

    景三讲起自己的过去时,语气都很平静,不见半点自怜或者悲痛,但一提起候古就义愤填膺,难掩怒意。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画面,阿伏干老爷躺在灵床上,脸色苍白发青,仿佛只是睡着了,而候古就站在他的尸身旁边,拿着家中的账册,对来分家产的那群人一一汇报!”

    莫迟有些奇怪:“鹿孤难道不在?”

    “当然在!他全程都在旁边站着,把那群人的丑态尽收眼底!他们个个都说鹿孤是养子,没资格继承家业!”

    鹿孤那时不过十七岁,却有着远胜同龄人的冷静自持,他并没有和面前这群人争辩,只是问了候古一句话:“我父亲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主人?”

    候古是如何作答的,景三已经记不真切,大抵是阴阳怪气地讽刺了鹿孤几句吧。

    鹿孤没有生气,转而对其余众人道:“诸位说我是养子,无权继承我爹的遗产,这点我不与诸位争辩,我本就不是为了钱才愿意被阿伏干老爷收养的。但我爹如今尸骨未寒,诸位就是再心急,也要等他出殡后再来府里闹事吧。”

    杜昙昼问景三:“后来呢?他们走了么?”

    “怎么可能!”景三摆摆手:“鹿孤那时候还太年轻,身边又只有我这个九岁的小流浪儿,哪里是那群乌今人的对手?阿伏干去世的第二天,他们就把家里的钱都分得七七八八了,而那个候古,也在捞了一大笔钱后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一群人走后,鹿孤在家中找了许久,也没凑出来能够将阿伏干厚葬的钱。

    景三自告奋勇,说他知道请谁来办丧事能办得便宜又利落,鹿孤说要与他同去,被景三制止。

    “只能我出面,要是你与我同去,他们一看你就像个有钱人,肯定会狮子大开口的!”

    鹿孤于是把剩下的钱都给了景三,让他去找能操办葬礼的人。

    离开鹿孤府没有多久,景三就在街上被之前的小偷头子抓了。

    “好啊!我说这么多天你躲到哪里去了?还敢逃跑?!看老子不揍死你!”

    景三奋力挣扎,最后还是没能逃脱,被那人抓回原来的地方关了起来。

    在被关了七天以后,一直紧锁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小偷头子骂骂咧咧地走进来,在他背上踹了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景三在地上滚了几个跟头,最终停在了一双缎靴前——是鹿孤来了!

    鹿孤把景三从地上扶起来,替他排掉身上的灰:“抱歉,我来晚了,我找了好几天才找到这个地方。”

    “你——”景三晕头转向,摸不清头脑。

    鹿孤对他说:“走吧。”

    景三回头看了看小偷头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太敢走。

    鹿孤拉起他的手:“走吧,我已经把你从他手里赎出来了。”

    景三被突如其来的自由与喜悦冲昏了头脑,拉着鹿孤的手走出去好久,才突然想起来问:“阿伏干老爷的葬礼呢?你给我的钱都被那厮抢走了!我还没来得及找到能办葬礼的——”

    鹿孤摇了摇头:“你走以后,又有几波人来过,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人拿走了,连下人都走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