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走了几步就这么站定在了原地,仰着头看着天空。
月光皎洁,即便将月光洒在海面上,大海仍旧像是一头巨大的怪兽准备随时吞没海面上的一切。看他那样站在那里,温听澜第一反应是害怕的。
走在海水里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温听澜想要将他从这副状态中打断出去。
“星星好亮。”她找着话题。
他没做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涛声依旧,他突然抬手指着夜空:“看,那是夏夜大三角。牛郎星、织女星还有天鹅座的天津四。”
温听澜顺着他指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滨城空气污染小,在洵川看不见的星星似乎都躲到了这里。
在牛郎星旁边还有两颗小一些的星星,在中国观星的记录中,古时候人们将那两个小星星比做是牛郎的两个孩子。
温听澜仰着头看着,还有不少飞机混在其中。
她也看见了夏夜大三角之外另一颗闪耀的星星,星星似乎泛着微微的红色,温听澜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那边有一颗星星是反着红色吗?”
温听澜甚至都没有抬手指,他就知道温听澜说得是那颗星星了。
在正南方,那颗星星处在黄道十二星座的天蝎座中。
“那是天蝎座的心宿二。恭喜你找到了……”陈序洲望着那颗星星,说话因为没有看着人,他下意识靠近旁边的温听澜。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回过头,正巧温听澜朝着正南方望去,为了能看得更清楚,她微微眯起眼睛踮起脚。头肩的距离拉进,陈序洲猝不及防望到她的眼睛,要说的话在嘴边溢了出来。
他继续说:“……我的心脏。”
在西方的文化中,心宿二代表着天蝎座的心脏。而巧合的是,在中国的星空文化里,正好也代表着四象之一东方苍龙的心脏。
他11月3日出生,正好是天蝎座。
温听澜没想到他突然回转过头来,望着突然变近的脸,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体重心一个不稳差点摔进海水里。
是因为她垫了脚,脚下是砂砾,不像是地面。砂砾下陷,虽然只有几厘米也足够吓到温听澜。
陈序洲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小心。”
还好没有彻底摔下去,温听澜稳住身形后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夜色藏住了泛红的耳朵和脸颊,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想让这份尴尬结束,温听澜继续抬头看天空:“什么时候能看见双鱼座啊?”
“双鱼座比较暗,用肉眼看不见。以后有机会可以用望远镜看。”说着,陈序洲转身朝着岸上走,“肚子饿不饿?”
看不见吗?
温听澜望着墨色的穹顶天空,看来暗恋不仅能藏在月亮里,还能藏在那些肉眼不可见的星星里。
那些星星明明就在那里,他也在不经意间的一次抬头中看向了它的位置,可就是看不见……看不清。
滨城夜生活比洵川结束得还早,街上倒是还有几家营业的小餐馆,就是看着卫生格外不达标,怕吃了肚子疼,最后还是买了两桶泡面最安心。
温听澜拿着纸巾将店门口已经褪色的塑料椅子擦干,没一会儿陈序洲端着两桶泡面出来了,胳膊里还夹着两瓶汽水。
从下晚自习到现在都没吃饭,温听澜这会儿闻着泡面味都是香的。
将泡面和汽水放在两个人中间空出来的塑料椅上,陈序洲看着时间,距离末班车发车还有一段时间,不用太担心。
滨城的夏夜有海风,比洵川凉爽不少,但热腾腾的泡面下肚,还是热出了温听澜一身的汗。
小水珠挂在塑料瓶身上,温听澜放下泡面,拿起汽水。
不远处的大海还和他们刚刚离开时一样,白色的浪花冲着礁石,银盘在偏移。每次和陈序洲相处,温听澜都觉得好不真实。
看着天边的月亮,她有的时候总控制不住在靠近他或者是和他相处时去想些天马行空的事情。等他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又控制不住地想他。
陈序洲吃得快,将泡面丢进垃圾桶,回来看见她还盯着夜空发呆:“在想什么?”
温听澜:“我在想张九龄写下海上生明月的时候,看见的是不是这样一副场景。”
很莫名其妙地一个问题,但陈序洲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应该不是,他那时候被贬荆州,荆州没有海。”
“这样啊……”温听澜倒是没想到会得到答案,拧开汽水瓶盖准备放回椅子上,正好陈序洲也在放瓶子。
瓶身无意间碰到了一起。
“碰个杯?”陈序洲干脆又拿了起来。
温听澜也拿起瓶子:“那就祝我们高中最后一年都顺顺利利。”
原本就打算简单碰个杯,听她还许起愿望了,陈序洲到没有笑话她,而是附和:“好。”
……
滨城之行后,高三紧张的学业压力已经弥漫在学校里,但还好,至少陈序洲每次上课都不是神游的状态了,这也让胡彪松了一口气,他原本都打算打电话联系他家长了。
随着蝉鸣和夏虫消失,桂花香飘了十几天,洵川的降温又来了。
天空又飘起了令人讨厌的细雨。
人似乎也被这紧张的学业一分为二了,除了学习之外,其余的所有事情好像都仅仅只是让人活下去然后留着一口气继续去学习。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恢复到了原本的轨道上,陈序洲的成绩、当然也包括温建波和梁芳。
温建波重新变回了一周回来一次,给梁芳家用开支也变得大方了。
而这些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应有的行为却被梁芳认为是一个男人的知错就改。
温听澜不能理解梁芳是如何做到心里毫无芥蒂地像以前一样去和温建波相处。至少一想到温建波曾经和另一个女人发生□□关系,她就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