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禾说:“你说的话,我向来是当贴心的,我们家这两口子可是要靠你的消息活呢。”
“话头带到了,就是好的。”汕三端着杯茶,慢条细理地说。
而后他便笑了笑,吃完茶便回家了。
跑江湖的汕三面相看着憨厚,实则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掮客,无论大小好坏的生意买卖,没有他不沾手的,他是愿意发展苏颂禾的,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十分看好这个心狠手辣的小仔。用他从洋人那里新学的话来讲,这叫“投资”。
但是自那以后,城里一切又开始变得井然有序起来,最起码表面如此,和平又安乐。
巡捕队的大兵带枪上街巡逻,可能枪里的子弹都是个未知数,但该收的安家保护费一分不少,救火队每个月开始也上门收钱,颂禾打点一圈下来,私房瘦了一半。
雀枝手里是没有钱的,颂禾怕她跑。
雀枝说,她不会跑。
自幼鬼话连篇的苏颂禾当然不会信她,平时只给她买粮食的钱,偶尔会带些女人家用的东西给她,有时是百货大楼的雪花膏,有时是西街的脂粉,这些都是新的,还有一些是旧的,比如明显不合尺寸的金刚石银戒指、西洋人用的蕾丝小扇子,带有细微擦痕的女士手表和不知是真是假的珠宝。
“那日夜里,我既然决心跟你跑出来,就是铁了心跟你的,你倒是狼心狗肺。”
这话雀枝说了几次,就没再提过。
她也腻了这些话,懒得和颂禾白扯这些旧事,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就好,总是挂在嘴边反而不美,与其如此,还不如担心明天能不能买到新鲜的菜,她有些想吃韵记的绿豆饼和奶油饼。
“我那时候可是怕得心肝都要碎了,你真不是个能心疼人的。”颂禾自顾自喝着茶,眼神余光却是紧跟着雀枝。
他心想,真是奇怪,这小娘子怎么越来越富丽了,算了,她一直嚣张跋扈的很。
雀枝告诉他,她不跑,是因为跑了要挨打,她胆小又怕疼,指望着一身皮肉活着。
颂禾笑意盈盈,和她说:“我不会打女人,他有的是别的法子让她疼。 ”
雀枝没说的是,下家还难找,能不跑就不跑。
雀枝也没告诉他,一半在她嘴里她说丢了坏了扔了的首饰珠宝,全都被出手给城东的书寓小姐们,换来的钱足足值两根金条,寄放在后街的当铺。
其中就有颂禾当时放在锦囊里一条小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