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刚刚意外离世,又得知了自己和父亲之间并无血缘关系,李松茗不知道对于一个刚刚才十岁的女孩来说会是怎样的打击,他很难想象,那时候的凌思,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妈妈没有了,爸爸也‘没有’了,那时候我其实很害怕,我不知道,一切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凌思原本就很依赖凌稚仙,母女间的关系是很好的,如果一切顺利,在凌稚仙的耐心的解释和安抚下,大约凌思是能够慢慢地接受自己的身世的。
但是母亲如此出其不意地离开了她,她的依赖对象便自然而然地换成了多年来一直有着父亲的名义的卢诗臣。偏偏这时候她又知道了自己并非卢诗臣的亲生的孩子,她叫了那么多年的“爸爸”,本质上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
凌思偏过头去,声音有些微微发颤:“我讨厌他总管我,但我又害怕他真的不再管我,原本我跟他就没有任何的关系。”
卢诗臣其实可以随时抛下她,他对她原本就没有任何义务。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面对可能被抛下的恐惧,能够想到的唯一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反叛的行为来试探家长的底线。尤其是在是卢诗臣爆发了“骗婚”和“插足他人感情”的丑闻之后,凌思更加意识到,这原本就是卢诗臣不应该承受的纷扰,于是凌思的恐惧之中又多了一分愧疚,复杂的心态之下,带来的后果就是让凌思的叛逆行为更加变本加厉。
卢诗臣越加严厉地管控她,她越加觉得不安和矛盾——因为她不知道,这没有血缘的牵绊,只有父亲的名义的亲情,支点和底线到底在哪里。
“卢老师……”李松茗问了一句有些拗口的话,“他知道你已经知道了吗?”
“他应该还不知道吧。”凌思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希望他一直容忍我,还是希望他干脆就直接说我不是他的女儿,他没义务管我,很奇怪吧……反正,我自己没有勇气说出来,”凌思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很软弱吧。”
李松茗将凌思落在被子上面的被折断的牙签小节捡了起来,“你才十几岁,软弱一点也没有关系。”
凌思吸了吸鼻子,说道:“松茗哥,谢谢你肯听我讲这些。”
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些年来,凌思没有任何人可以说,也畏惧和任何人说。没有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今天居然意外地对着李松茗说了出来。
“不过,你跟卢老师……或许应该好好谈一谈,今天和我讲的这些话,你应该和他讲一讲。”李松茗说,“卢老师说过,你永远都是她的女儿,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因为血缘关系而介意你,以后也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