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了,爱……原来是这么可怕的。我不能理解,这样痛苦的爱对他们彼此有什么意义。那时候我想,如果爱是那个样子,我情愿永远都不要。”
卢诗臣甚至去翻阅了许多书籍,拾捡了“斯德哥尔摩”之类的词语,试图来解读和重构父亲与母亲的关系,但是毫无用处,他们不是绑匪与人质,而是两株缠在一起的藤,根须和枝叶都已经腐烂得不分你我。
讲到这里,卢诗臣停顿了片刻。
似乎到这里,卢诗臣拒绝爱情,拒绝李松茗的“真实的理由”已经昭然若揭,但是李松茗心中却隐约察觉到,他才刚刚触摸到卢诗臣埋藏最深的秘密的轮廓。
李松茗看着卢诗臣的双眸,那眸中的湖上的雾似乎此刻都散去了,湖边的荆棘已经显现,仿佛是在等待李松茗做决定,决定就此转身离开远离这危险之地,还是就算要头破血流地穿过荆棘,也要继续朝湖中走去。
“后来呢?”李松茗注视着卢诗臣,选择了踏过这荆棘。
“后来……我爸拿着刀捅进她的心脏,然后也捅进自己心脏。”
这便是卢诗臣的父亲“自杀”的真相。
据说当时卢诗臣的父亲手法非常专业,非常干净利落,所以无论是母亲还是父亲自己都没有太多的动静。毕竟卢诗臣的父亲是个很优秀的医生,太知道如何精准地找到致命的部位,迅速地结束一个心脏的跳动,终结一条生命的鲜活——之所以说是据说,是因为卢诗臣并未亲眼目睹现场。
事情发生的那天早上,卢诗臣毫无所觉,即便他就睡在旁边的房间。因为卢诗臣不在家里吃早饭,所以他早上起床就出门去上学了,出门前他和母亲说了“我去上学了”,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就像往常一样。
所以卢诗臣完全未曾察觉,他站在门外的时候,门内是已经只剩下血泊之中两具相拥的冰冷的尸身——这也是后来卢诗臣从周遭的闲言碎语中知道的。发现这件事情的是凌老院长,因为卢诗臣的父亲没有去上班,所以来家里找卢诗臣的父亲,卢诗臣放学回家的时候,家里已经被封起来了,凌老院长将他接去了自己家里。而且由于当时卢诗臣年纪还小,出于保护他心理健康的原则,事后所有知情人都对案件的细节闭口不言,凌老院长后来还很庆幸卢诗臣早上并未发现,并未亲眼目睹惨烈的现场。
而卢诗臣永远也不知道,父亲和母亲之间那天早上或者更早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他知道,这场惨案发生的缘由——永远无法被满足的、极端的、极致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