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眉头紧锁起来。
白榆怔愣片刻,缓缓迈开步子朝那处走去。
她的手腕忽被拉住,不明所以垂头去看,又顺着那手臂游移向上,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眼睛。
“很晚了,去洗漱吧。”
她静默未答,两人也这样僵持在原地,寝殿未及点灯,月色只洒及墙侧,而藏在光影外的人,彼此都看不透。
白榆又将脸转向了窗边,眼中的波澜渐渐失了真。
“嗯。”她轻声应道,扭开腕侧的手掌,又往主殿走去。
阿尧方从后院跨进门槛,就见她慌张地从墙角柜中取出一精致木匣端详着,转过身似是才发现他,有些惶恐地拿远了些,朝门外张望道:
“嬷嬷呢,怎么没带你去洗漱?”
“嬷嬷还在放水。”阿尧垂下头,又不住抬眼看她,观察她的情绪。
白榆顺手将那木匣放在一边,走到他近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盈盈一笑,“不要害怕,姑姑也没事的。”
阿尧避开她的目光,点点头没再要说什么,往后门跑开。
贺景珩拿方巾仔细按压手中青丝,待吸饱了水再换另一块。
白榆坐在他身前的矮凳上,对着镜中衣不蔽体的自己以指腹在身上涂抹着什么。
现在她已并不扭捏在他面前袒怀。
他的视线并无暇顾及其他,只是紧紧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实则在镜中,也被她的视野全然捕捉。
整屋水汽里没有人说话,只有热意熏蒸在耳边。
贺景珩擦拭的动作突然被她朝后伸过的一只手打断。
那方巾落在凳脚边,他的手被从她肩头越过拉至身前,正疑惑想出声问,却见她用食指又在罐中撬出一块膏体,在掌心揉匀后,轻轻覆上他的手腕,而后缓缓按摩起来。
贺景珩眼睫颤动了一下。原是在制服白榕时用力过猛,被衣袖绞出了红痕。
想起被自己拖延了去的那些时间,白榆的力道又柔了几分。
“我是想杀她的,可...我怕,怕阿尧恨我。”
贺景珩再忍不住,俯下身将她绕于臂弯,侧脸相贴,仿佛如此便可以假装察觉不到自己的虚快的心跳。
他望向镜中她的眼睛,可镜面突然被蒙上一层水雾,怎么也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