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笔(四)(2 / 2)

    朝起日落,今年夏天如此短暂,没几次斗转星移,还不等院中槐树叶茂,就在习习凉风中黄了几片。

    闷热空气里浮躁的人心自然也不会忧郁太久,转眼就跟着夏夜明镜一同转向令人气爽的秋。

    白榆打开摆在桌上的信件,望见里面躺着的两只信封,就莫名心安下来。

    她将马嬷嬷的那封放在一旁为阿尧留着,打开了另一封小的,丝毫不曾意识到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

    可当信纸展开在眼前,她的目光冻结在纸张上,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甚至又仔细辨别了几遍那是否是白止的字迹。

    那笔锋确确实实是出于白止之手无疑。

    字里行间露骨的话语,明烈的爱意,都让白榆感到陌生。

    他们之间上一次来往,还是尽数唠着家常,墨迹下的语气平淡如水,就如雁过斜阳那般平常至极又令人心往,以至于在看到这些字时,白榆连一丝丝的防备也无。

    不管在什么时刻,白止从不是一个张扬的人。

    白榆第一次同他诉说爱慕之意,并非出于真心,也并没有期待任何回音。她使着混不吝的态度,意欲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那时白家灭亲之仇败露,若是成了,便能将他作为自己的筹码,若是不成,也全当戏弄白礼的爱徒,自己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只是出乎她意料,白止不同于自己想象中任何表现,他避而不见,却一举赴往犹豫许久也没有答应白礼的凶险之任。

    她不知他是出于什么,不知他是想要逼迫自己冷静,自我劝说师妹只是年少不懂情事,更不知他煎熬无比,所以选择逃避,眼不见为净。

    他前去曲江九死一生,白榆才发觉自以为的戏弄落空,却还是隐隐期待他们能有所不同。

    她竟是带着满腔落寞隐入了西山竹林间。

    白止隐忍,克制,也爱她。

    却从未有如今日这封信一般,强烈到不像他自己。

    正怀疑他被什么夺舍之时,白榆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许是知道这封信并不会第一时间递至她手中,他宁愿演得不像自己,也要让中间那人看清这其中裸露在外的情谊。

    这是他的告白,也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