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因为宫里太过清静,日子反反复复丝毫没什么新鲜劲,白榆就把她曾经从月例改为季例的中宫请安,也给完全取缔了去。
贺景珩时常于祈年殿忙得脱不开身,上月底决定亲身东巡查探新政推行成效,却不知在鲁地染上了什么毒,回来后便一直呕吐不止高烧不退。
症重那段时间,白榆日日夜夜守在身侧,整个人也都憔悴了不少。可比起怜惜,她更多出于的却是愧疚。本应要金蝉脱壳的季节,平白被他的病体拖住了身躯,要她一走了之实是于心不忍。
待贺景珩的体温在日复一日的悉心照料下恢复平常,皇城已是小雪纷飞,白榆也才惊觉时光如逝水,究竟不是人心不自量力能追往的。
白榆已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桌前托腮打起的盹中忽醒,听见里边太医已施针完毕,她振作了精神,起身进里殿。
此次前来的是陆院使,江演毕竟年纪轻阅历浅,还有许多的病历闻所未闻。
“皇后娘娘。”他朝白榆问好。
“陆大人,明明发热已退,皇上的精神气为何还不见好?”
“陛下从夏季起就频频生病,实在是伤了体质,鲁地气候与长安又相去甚远,要养好身子,并非一日之功啊。”
“那先前又为何频频生病,难道就没有什么缘由吗?!”她愈说愈急,可话到最后又戛然而止,张口愣在原处。
犹记贺景珩头一回中暑那时,分明是她自己串通江演所为,只为分散开皇宫众人的注意,就连内务司也会看圣上抱恙而倦怠几分,好方便她将一些人换进宫中。
也只有那一次,她的焦急和担忧是演出来的。可往后,她哪一次不是真心心系于他,有如共感一般,为他的病况所扰,夜不能寐。
莫非正是夏暑伤及了根本,叫他的身子一遇变故每况愈下。
白榆懊悔地摇了摇头,心中默念否认之语,只是一剂让人发虚汗的草药而已,何至于伤身至此,可归根结底,在于她不敢承认是自己让贺景珩变成如今失了意气的颓弱模样。
她心里有鬼,更害怕被这种愧疚牵制住身心,再也走不动一步。
“陛下,您醒了?”大监站在床边候着,见贺景珩睁眼,便出声提示意白榆。
白榆心头一动,立马小跑进去。
在能够看清床上人的脸时,她便感知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者自己。
贺景珩看着她惶恐地步至近前,脑袋也从侧头凝望渐渐摆正,直视着正上方的人。
“睡得好吗?”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一睁眼就见她眼含热泪,想抬手为她抚去,又奈何方醒全无气力。
白榆意识到他的未遂的动作,鼻头又涌上一股酸意,俯身捧住他的脸,低头吻住他因施了针而刚有血色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