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陆屏以前去过平康坊,南面坊门附近街上酒楼林立、纸醉金迷。其实他是个喜静的人,但又偏偏矛盾地喜欢看热闹,因此热衷于烟火之地找处清净的酒楼,凭栏观察楼下的人来人往。

    他想,严仞跟他肯定是不一样的,大约会去最热闹的地方。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街上人越来越多,轿子也走得越来越艰难,陆屏只得停轿下来走路,道:“去玉人楼。”

    达生问:“世子在玉人楼?”

    陆屏道:“我不确定,但方才听街上姑娘说玉人楼有个斗楼赛,也许他会在那里。若是不在也没事,咱们看看热闹。”

    斗楼赛是玉人楼逢年过节的传统,平地上筑方台,方台上筑东中西三处楼阁。美人在楼阁上抛却贴身之物,楼下万人趋之若鹜,得物者可上楼与美人饮酒。但今夜的斗楼赛却似乎有些不同。

    “让一让,让一让!”

    “中楼在撒钱啦!快去中楼!”

    “西楼也在撒钱!快去西楼!”

    哗的一下,人群蜂拥似的朝楼底下涌去,高楼上的彩灯之下传来一阵叮铃铃的脆声,万片铜钱天女散花似的飘下来。人群惊呼、尖叫、扑地爬行互相抢铜钱。旁边的人议论起来。

    “这楼上的人是谁啊?”

    “你不知道?中楼上的是傅国公家的二公子傅轶,他姑母可是皇后娘娘!西楼上的是何丞相家的公子何新柏,这二人正在斗钱呢,看谁楼下挤的人最多。”

    “那东楼上的人呢?”

    “东楼上,是镇北伯府家的世子严仞。”

    陆屏立即道:“达生,走,去东楼。”

    两人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到了东楼,见东楼虽没有在撒铜钱,但楼下聚集的人不比东楼和西楼少,且大体多是年轻的姑娘。

    门前立着一位盛装的风韵犹存的娘子,达生将鹤牌双手递给她,陆屏道:“烦请娘子将这牌递给严世子,我找他有事。”

    那娘子虽不认得牌上的仙鹤,却看得出陆屏非富即贵的气质,应了一声便转头进了楼。

    陆屏抬头向楼上望去,数盏宫灯将整座楼照得亮如白昼,楼上歌舞咿呀不绝,帷罗轻纱荡漾,黄澄澄的烟花银火与天上银河交相辉映,如置身极乐,如梦似幻。

    楼上凭栏的长椅处斜斜歪着一个人,那人的发髻过栏杆倾泻而下,髻冠的系带垂落在风中微微飘荡,他撑着一只手臂,手里的酒杯几欲滑落。旁边侍立的人似乎弯腰对他说了什么,他抬手百般聊赖地抓起旁边的一堆什么东西。

    陆屏微微晃神:“他……喝醉了?”

    刚说完,楼上的人忽地一扬手,洋洋洒洒的木芙蓉花瓣自廊边飘荡而下。

    惊呼声乍起,姑娘们疯了一样伸手去接,人声鼎沸。

    “世子扔花了!”

    “啊啊啊啊,世子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