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欲绝但为君 94 算计蛰伏未稍停(第一部(1 / 2)

相思欲绝但为君 亚苏 2318 字 7个月前

公孙騫与聿璋的交情不言而喻,打从他入营,公孙騫不仅是他名义上的左右手,更是引导他在军中站稳脚步,甚至以命相护的同袍、兄弟,只可惜在佔领西南都城时遭埋伏于宫中的敌军所杀,就这么折损了。

    聿璋呈报时,聂琰还显得又惊又骇,甚至非要亲眼确认公孙騫已死才愿相信;当聿璋主动要求让他送公孙騫最后一程,聂琰毫不考虑的答应了。

    当公孙騫老家大门被敲响,等着他妻儿的,不是一副温暖结实的身躯,而是脸容苍白、四肢僵硬的尸首时,公孙一家老小登时拉着聿璋的手痛哭,频频探问事情经过。

    此情此景,饶是铁石心肠亦要动容。聿璋温声宽慰着,把抚卹的银两牢牢交到公孙嫂子手上,并言明公孙騫战功彪炳,朝廷定会照顾他们一家生活,要她无须担忧。

    聿璋并未久留,策马离去前又望了公孙騫,这才掉头快马返回长安。

    整件事情的经过,兴许只有他心底明白;公孙騫真正的死因,以及当日在佔领大理皇宫时所发生的那些事。

    他,别无选择!

    脑海里隐隐浮现出聂琰的脸面,知道下令杀白丽的人除他之外再不作第二人想;聿璋心底不是没有恨意,但他更明白,不管是白丽于他面前说那些个慷慨赴死的话语,或是听命行事的公孙騫,甚至是暗自下令的聂琰,他们谁都没错!

    就怪他与白丽生不逢时,他又急需拉拢聂琰,方能在朝中自保,而聂琰亦是需要他这个皇子好保住在军中的地位,或许将来争夺皇位之时,才能有个牢靠的依附。

    白丽必须被牺牲,是吧?

    牙一咬、心一横,聿璋握紧韁绳,催促马匹直朝京城飞奔。

    *

    聿璋回到神武营向聂琰报备过公孙騫一家的情况,随即便央求回皇宫面见韵贵妃;知悉他归心似箭,而韵贵妃也早已差人前来催促,纵使明知不妥,聂琰还是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的放行了。

    年关将近,长安大街上张灯结綵的,寻常百姓互相道贺的耳语频频传至聿璋耳里,好一幅歌舞昇平的景象。

    不过他已算回来晚了,没能沾上聿珏出嫁的喜气。聿琤已在他征战的这段期间主掌东宫,年后又要与梅穆完婚,到时不仅皇帝给她当作靠山,泰半朝臣更因她是梅相的媳妇儿而给她牢握在手,权倾一时;光是想到这儿,便足够令他备感戒慎。

    这不,才脱离了那金戈铁甲的沙场,回到宫闈虽不处处见血,却是阴狠毒辣的教人心寒;一身儒装的他转了个弯,走向与回宫方向相反一处,来到东市一带别业。

    此处多为达官贵人出入,娘亲韵贵妃藉由皇帝赏赐,暗自在此买下宅邸,以备不时之需。

    这番狡兔三窟之举,正巧为他所用。

    负责打理此宅的,是曾在宫中服侍过韵贵妃的李锦福,年过五旬的他虽老迈,可脑子还清楚着,奏请告老还乡之后,韵贵妃立刻聘他代为管理这座宅邸,对深諳宫廷大小事的他而言,真可谓大材小用。

    当他策马行至门前,早已久候的李锦福嗲着声调行礼,「三爷您可回来了!」

    「李公公。」聿璋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他身旁的僮僕。

    「咱家已久候多时……哎,想必您还没来得及回宫面见娘娘?」

    聿璋老实摇摇头,「确实尚未,敢问公公……」

    「三爷是来见她的?」话语未完,一头白发的李锦福笑了笑,「您随奴才来,便知分晓。」

    这座宅邸聿璋只不过来过两回,对于里头的格局尚不算熟;李锦福带着他左弯右绕,一路上顺势给他讲明近日宫中发生的大小事。

    最惊讶的,莫过于聿玹出世这件大事儿。

    「想不到德妃又生了个儿子?」不知怎地,他竟默默觉得,这个五弟来得不是时候?

    「是呀!圣上护这个麟儿护得可紧了,日前托说德妃身子不适,八成是为了给她安產来着。」

    聿璋不禁想起聿珶十几年前遭人下蛊,骇人听闻的往事。「皇后近日来可有动静?」

    「娘娘那儿心都放在刚出嫁的云暘公主身上,暂且无暇他顾。」

    「年后还有个大女儿要出嫁呢,有得她忙了!」

    面对聿璋的嘲讽,李锦福微微一笑,「娘娘对太子的用心,相较于云暘公主,那倒是少了许多!」

    「说得也是。」聿琤城府甚深,与单纯灵透的聿珏是天壤之别;皇后打小便宠爱着单纯的二女儿,把与她如此相似的大女儿冷落个彻底。

    李锦福带着他来到一处厢房门口,终于停下步子。「咱家依照三爷的嘱咐,派了个最偏远安静的院落给这位娇客。」

    「如此甚好!」聿璋推扉,不等李锦福续讲就急冲冲的撩开袍子入内。

    床畔站了个上了年纪的女子,亦是曾服侍过韵贵妃的心腹;聿璋点点头,她施了个礼便退下了,李锦福匆匆赶上,喘了一声才道:「奴才为了挽救这姑娘的性命,当真费了不少气力;若非三爷言明千万莫要惊动娘娘,奴才差一些就要回宫去请御医来了!」

    「万万不可……若擅自动用宫里的人脉,恐怕只会弄巧成拙。」聿璋淡淡的道,探头一望,仰躺着的女子面无血色,他伸手探她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支开了李锦福,确定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之后,他拉开她衣裳襟口,胸前伤势包裹的密实;手指欲探,却是在半空中停顿下来。

    回想起公孙騫射出那一箭不偏不倚没入她胸前,好不容易赶抵的他撕心裂肺的大吼,彷彿下意识的掷出吴鉤,就这么当场刺穿了公孙騫的胸口。

    公孙騫,是他杀的……对他来说,失手杀了一个自他入伍以来就一直照顾着、帮衬着他的左右手,心里的痛楚与苛责比什么都重。

    然而,他还是不假思索的干了……就为了她。

    而他紧急找着了大理皇室的御医密诊,稍微稳住了伤势之后,竟是託付了昔日大理王室的宫人瞒天过海,将她连夜送回江北……他甚至不知道那些人能否信任,可若转而有求于己军将士,无意与虎谋皮,他苦无良方,只能赌上一赌。

    多亏仗着她是西南雍王的女儿,为了保王室命脉,那些宫人当真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难犯险带她出逃;待到江北一带,再交由京城里的人接手,并连夜将人给带回此处安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