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遇袭(1 / 2)

姬墨舒小心翼翼撑起身体,撑着脑袋定定的看着苏娘的睡颜。

    距离上一回这般安心的瞧着苏娘的睡颜已经有多久了呢,那时候似乎她才刚刚启程去书院,没想到转眼的功夫已经又临近一年夏季了。

    昔日那个夏日,夏日蝉鸣,鸟语花香,将近三个月的光景都是在姬府度过的,她与苏娘一块温书习字,一块围着院子的石桌用膳,甚至还时不时又偷溜出府的惊喜,虽然日子很简单朴实,但其实那便是她感到最温馨的时刻,每当回想起来嘴角都会抑制不住的上扬。

    而反观曾经的她,日日只身一人坐在府里,看着年复一年的景色那日子当真是度日如年,一日比一日难熬,可是现在转眼的功夫居然又临近一年夏季,似乎自从苏娘过来之后她的日子便翻天覆地,过的很快,经历的事情也多,以致于明明只是过了一年她却有种过了半辈子的错觉。

    或许她这个人就是比较念旧,也就是俗话说的温吞,像个坤辈一样儿女情长。可是对她来说情感的托付是很简单的,不许要考究什么,心之所向的地方便是托付的地方。从相识到相恋虽只有一年,可是如今的她确实已经全身心都托付给了苏娘,但是与她的轰轰烈烈飞蛾扑火不同,苏娘从始至终都不曾有任何变化,若真要寻一些变化,勉强就是苏娘对她的在意更多了一些,也仅此而已。

    她娘告诫过她付诸真心的时候也得看看他人有没有付出对等的真心,可她不愿意看,也懒得看,她就是喜欢苏娘,恨不得掏心掏肺,其实她娘说的也不错,她被灌了迷魂汤,竟是如此的无可救药。

    沉默片刻,姬墨舒终究还是爬了起来,虽然她的动作已经放的最轻,可还是惊醒了身边的人儿。

    苏娘眯着眼摸了摸身边,没摸到人立刻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墨舒?”

    “吵醒你了?”姬墨舒坐了起来,垂眸道。

    “你作甚,大半夜的还不睡觉?”苏娘拉着姬墨舒的手,不满道。

    “今晚喝酒多了,我去上个茅房。”姬墨舒温言道。

    “这样呀,那你快去吧,莫要弄的太晚了。”苏娘放心的又眯上了眼,喝了点酒又行房了,现在她浑身舒坦,恨不得一觉睡到太阳起来。

    “好。”

    姬墨舒仔细给苏娘掖好被子,这才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夜间的花船依旧是五彩斑斓的,哪怕现在已然深夜,可当她走出三楼时双眼依旧是被灯光闪的微疼。适应了片刻后,这时候她发现一楼二楼依旧是满堂客人,戏剧节目已然结束,舞台上又换成了戏曲,只不过音乐不再高昂,而是显得舒缓,竟有几分宫廷雅乐的滋味。想必应该是进入了后半夜的营业,堂下的人都只是喝个小酒吃上几盘小菜,聚在一起吹牛又或是谈着事情,热闹的喧嚣声不禁让她心头的苦楚也淡去几分。

    她找掌柜要了一小坛米酿,随后走向花船的甲板。甲板上同样有些许人,只是与晚上的三两成群不同,现在的人大多都形单影只,应该与她一般都是些愁客,无一不例外都拿着一坛酒准备在这来个一醉方休,借酒获取短暂的解脱。她想起晚上过来时留意的船尾亭子,便起步走去。

    船尾正如想象的那般隐匿于一片黑暗中,因为深夜又没有灯,人也就更少了,寂静的只有江水来回拍打船只的声音。她走到那个亭子,一个人坐在里面打开酒坛子小口小口的喝起酒来。

    甘甜的米酿自是没法消愁,越是喝她便越清醒,脑海中不断浮现今夜的情景。还记得今晚偶遇苏轻舟的时候苏娘与苏轻舟谈话间她竟然显得如同一个路人,无关紧要,无足轻重,多余至极,那时候她甚至想找个借口上茅房。

    与苏娘相处这么久了她总是会觉得自己多余,不像苏娘的伴侣,更像苏娘的宠物,那种多余感就像个梦魇一般困扰着她,挥之不去,让她总是时不时就得陷进去。

    苏娘严肃起来的时候是从来都不会与她商量的,就好比今夜和苏姐姐说事也只是知会她一声,这听着或许没问题,但仔细琢磨一下便会发现其中的玄机。那是一句陈述句,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而她只有听从的权力。

    和苏大夫可以,和苏姐姐亦是可以,苏姐姐甚至还是她的发小。似乎她引以为傲的信任在苏娘面前从来都是一如既往的廉价,显得多余,也没有价值。

    有时候她都会怀疑,是她太简单,还是苏娘太复杂。

    “唉。”她仰头灌了一口酒,随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口气长的不可思议,里头满满都是她的无奈。苏娘不让她叹气,可是若把苏娘放在她的位置,指不定苏娘自己还叹气成啥样呢。

    “苏娘,有时候真想让你试试这种滋味,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默默受着。”她望着天边的繁星嘟囔,声音细弱蚊吟,似是生怕被人听见她在背后偷偷说苏娘的坏话。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喝了酒,向来光明磊落的姬大小姐还真的壮胆了,只不过壮胆后她不是冲到苏娘跟前教训一顿,而是躲在这一方寂寥的小亭子内像个深闺怨妇般幽怨的碎碎念。

    江风不断吹起两鬓的发丝,越是吹神智便越清醒,不知过了多久,坛子里的酒见底了,发泄了一通她心头的郁结也就消散大半,想着苏娘让她不要耽搁太久,她连忙起身准备回去,仿佛方才豪情壮志抱怨一番的人不是她一般。

    把酒坛子还给船上的伙计后,她正准备上三楼,却冷不丁的与不知从哪走出来的苏轻舟撞了个正着。

    “苏姐姐?”

    “墨舒怎的一个人在这?”苏轻舟对再次偶遇姬墨舒亦是十分吃惊,环顾一圈发现姬墨舒是一个人,来得正好,她正愁没法单独和姬墨舒说话呢。

    “唉,无事,不过是第一次上这花船不大睡得着便出来散散心,这会儿就回去了,苏姐姐也早点歇息罢,我便不打扰了。”姬墨舒客套道。

    虽她表现的平平淡淡,但苏轻舟何许人也,和姬墨舒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姐妹,顿时就猜到什么。自家这个姐妹心思细腻的可能比大门不迈的坤儿还要细,心思敏感却又偏偏要强的不得了,今晚的事情定然是心里头觉得别扭。她拱了拱手,“墨舒,今夜并非有意唐突,不要见怪。”

    “苏姐姐说什么呢,我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吗?心里头也就有点憋闷罢了,现在也无所谓了,我知道苏姐姐很多事情要做,我便不打扰了。”说罢,姬墨舒正要上楼,手腕却被苏轻舟拉住,“苏姐姐?”

    “且慢,墨舒你先随我来,我有话与你说?”

    姬墨舒狐疑的看了一圈,只好跟上了苏轻舟。她们再次来到船尾最后方的平台上,这里是延伸出去的平台,周围空荡荡,只有周围围着简单的围栏,下方便是奔腾的江水,在这里说话不必担心隔墙有耳。苏轻舟撑在围栏上垂眸看着下方翻涌的江水,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

    “你与那位苏娘子成亲也半年了吧。”

    “嗯。”

    “那你觉得她如何?”苏轻舟斟酌了下,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这问的很多余,她太了解姬墨舒这个人了,姬家的人都重情重义。

    “她自是很好,苏姐姐想说什么直言便是,我们姐妹无需拐弯抹角。”姬墨舒干脆开门见山。

    苏轻舟欣慰的点点头,“那便直说吧,墨舒,你的那位苏娘子来头不小,你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还是留个心眼,又或是她要求你做什么亦是不要一股脑付诸进去,万事切记给自己留个余地。”

    “……。”姬墨舒还未想好要该如何回答,苏轻舟又说,“你自小心思细腻,我知道你并非什么都没有察觉,以后随着你进入朝廷会知道的更多,这里的势力盘根错节,从上到下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作为一介清白之身更是需得万般小心谨慎,莫要踏这趟混水了。”

    “苏姐姐。”

    “对了,姬伯伯去年说去哪里走商?”

    “爹说去西南雨林给娘弄药材。”

    “西南呀,那挺好,应该是无大事的。墨舒也不必如此沮丧,成亲不过半年便考中贡生,指不定待姬伯伯回来你便大小登科了,苏姐姐便在此先恭喜你了。”苏轻舟半开玩笑的对姬墨舒拱手行了个大礼。

    姬墨舒连忙摆摆手,“好了苏姐姐,这就太客套了,三年后苏姐姐许是才真正大小登科呢。”她知道苏轻舟没赶上今年的考试机会,会试需得三年一次,最快也得三年后了。

    “那就承蒙吉言了,我还有事便不耽误你休息了,你回去罢。”

    “嗯,苏姐姐保重,待我们都回豫州便去醉仙楼聚一聚。”

    “一言为定。”

    姐妹短暂相聚后便又匆匆分离,这世道总是围绕着分分合合,短暂相聚之后往往便是长期的分开。

    所谓世事难料,苏轻舟双眼有点暗淡,此次分别苏家未来扑朔迷离,能不能回豫州都指不定呢。而姬墨舒同样是心事重重,留个余地她自是清楚,可这份醒悟对她来说有点太迟了,早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她又该如何自救?或者说根本就不想自救。

    拜别苏轻舟后,姬墨舒回到上房,却发现苏娘并不在里面,苏影也不在,她只好敲响了春花的房门。

    “春花,苏娘呢?”

    “小姐你回来了,夫人方才说去找你,现在还没回来呢。”

    “那我去找她,你在这等着,若是她回来了就告诉她在这等我就好。”姬墨舒心头一紧,匆匆吩咐几句便又匆匆走了。

    春花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翻了个白眼,这些人大半夜一个两个不睡觉,搞什么鬼。

    姬墨舒问了下管事,说是刚刚有两位蒙着面纱的女子去了船尾,正巧刚刚她和苏轻舟就在船尾却意外的错过了,只好又匆匆赶往船尾。

    果不其然,在船尾她一眼就瞧见在黑暗中依稀可见的熟悉身影。苏娘与苏影正在她方才坐过的小亭子旁边,正欲叫人,却冷不丁被什么东西反射的光刺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