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向来被认为不配拥有性爱,因为委顿的精力,射精后尴尬的不应期,羞于谈爱的眼神。

    可蒋颂偏偏想要。

    不但如此,他还需要雁稚回从一而终地待在他身边。

    从一开始就是她来招惹他,想尽办法碰他接触他,引诱他做爱犯错,因此她也必须接受现在的他。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走入精神困境的死胡同,所想的只有不断砸掉尽头的墙面,而不会去试图掉头看看有没有别的路。

    蒋颂在这天晚上被妻子拒绝之后,终于后知后觉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

    他起身来到书房。

    那里也放着一面镜子。蒋颂摁开夜灯,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的脸上尚且没有那么多皱纹,也没有让人望之恐惧生厌的斑点,年轻时候眉眼间的冷峻因为年纪大了,开始柔化,有一些温和的意味。

    蒋颂垂首系好自己的睡衣纽扣,过程里看到他的身体毛发颜色较之从前,有变浅的趋势。

    他甚至还阳痿。

    蒋颂面无表情在心里强调——我不是阳痿。

    我只是有一定的阶段处在那个不应期里,使得原本性欲减少的自己更加没有兴致而已。

    但蒋颂不能忽视,不能否认,在妻子想要的时候,他并不是完全勃起的状态,这就已经证明他的力不从心。

    蒋颂有点……抓狂,他不知道可不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就像格林童话里那个因为被猜到名字,气急败坏地把自己撕成两半的小矮人Rumpelstiltskin一样,蒋颂看着镜中自己被雁稚回每月提醒去染的黑发,心头左右拉扯,挣扎不断。

    正如这个模糊的复合词一样,他面对妻子几乎板上钉钉的出轨,就是一个踩着高跷走路,不停发出心虚的沙沙声的侏儒。

    刚才那样触手可及的距离,蒋颂却不敢主动查看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至少他现在没有看到证据,他想。

    他可以原谅她,或者说,可以在视而不见的容忍里,于雁稚回这里依然占一个位置。

    蒋颂深呼吸,把镜子扣放在桌面,起身回到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