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和宋彧身形相近,他才不想假扮那个娘里娘气的暴君,来时的路上被外头那几个心思肮脏的老?头盯得快要吐了。
孙嬷嬷看清“宋彧”的真实?身份,一瞬间瞪大了浑浊的眼睛,而后苦笑?:“原来如此?……小?姐,您早就怀疑老?奴了。”
什么宋彧余毒已解,什么在春猎揭发幕后主使,原来一切都是诱她暴露的谎言。
“所?以真的是你??”
宋莜岚终于肯相信,仿佛卸了浑身力气似的倒在温致宁怀里。
“枉我们把你?当一家人……”
“小?姐是什么时候怀疑的?”孙嬷嬷心如死灰。
她这副样子深深刺痛了温久的眼:“不久之前……在宋彧中毒以后。”
宋彧以兄长?下落为饵、要求和她见面一事?,温久只告诉过四个人——
孙嬷嬷、江澧和长?公主夫妇,这四个人都符合宋彧那句别有?深意的“小?心你?身边的人”。
而温久找何院使帮忙是临时起意,更进一步排除,知道她计划的人只剩下一个人——
孙嬷嬷。
那碗毒药只经过温久和何院使的手?,老?太医不可能?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温久也清楚下毒之人不是自己,只有?一种可能?——
毒是在她经手?过程中神?不知鬼不知渗透进去的。
回想那天的始末,临出门前孙嬷嬷替她整理了衣服,在袖口停留的时间最长?,毒就是在那个时候趁机抹上衣袖的。
宋彧中毒后她同步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立马让何院使检查了手?腕附近,得出的结果是她手?上确实?染了一种连太医都不知道名字的毒,无色无味,遇水生效,只要几粒粉末便能?置人于死地。
此?法大胆奇诡,失败的可能?性有?,但总体而言还是成功的概率更大。
或许是在她端着药走在去往重华宫的路上,或许是在她把药碗从托盘上拿起放在桌上时,毒药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入汤药中,经宋彧之口服入,害人于无形。
再往前推,孙嬷嬷精通药理,加上屡次三番坚决阻拦她和宋彧会面,即便温久不愿承认,可事?实?还是无情地摆在她面前。
“原来那么早就猜到了,”孙嬷嬷勾起一个苦笑?,“小?姐果然聪慧过人。”
“真正确定是第?二天,我当时只说宋彧遇害,并未提及遇害的方式,你?却能?一言道出他是中毒。”
话已至此?,孙嬷嬷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事?发之后谢怀蔺立马封锁了消息,除了当时在场的人,只有?凶手?才会清楚宋彧是因?何倒下的。
“庆功宴那夜,你?看到我们提前回来之所?以那么紧张,根本不是在研究药方,而是在看背后主使给你?传递的消息吧。”
谢怀蔺冷冷道。
难怪要他派人盯梢孙嬷嬷——陈嵩暗暗佩服。
“嬷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久神?情悲伤:“为什么要费劲千辛万苦杀宋彧灭口?”
明明几个时辰前还像过往无数个日常那样为她系上披风,怎么转眼就变成这般模样?
她不明白,一直照顾自己长?大的老?人缘何会成为背后主使埋在她身边的一颗棋子,难道这些年嬷嬷对她的关心和呵护都是假的吗?
一直安分的老?人闻言,突然情绪激动:“小?姐您又是为什么呢?宋彧根本不是个好皇帝,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你?为什么要在意他的死活?”
眼前的老?人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和温久所?熟悉的那个慈祥的孙嬷嬷判若两人。
“因?为他知道当年的真相!”
她痛彻心扉,忍不住拔高嗓音:“嬷嬷你?应该清楚,爷爷去世和哥哥失踪都不是巧合,还有?雁南关十万将士的亡魂——他们都曾是活生生的人啊!岂能?不明不白地死去?!”
听着少女的慷慨陈词,谢怀蔺眼眶微热。
雁南关。
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温久苦苦追寻当年的真相,原来也是为了他。
“嬷嬷,到底是谁指使你??”
少女近乎哀求地询问,但老?人无动于衷。
“没有?人指使,”孙嬷嬷淡淡说,“老?奴看不惯宋彧那等畜生存活于世,替天行道罢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
谢怀蔺冷笑?:“小?钰,跟她介绍一下我谢家军是如何处置嘴硬的俘虏的。”
“得令!”
少年像个小?魔头一样露出邪恶的笑?容,飞快报了几个酷刑的名字,描述得绘声绘色,每说一个字,孙嬷嬷脸上就白上一分。
“不……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她拼命挣扎,爆发出垂死之徒惊人的力气,陈嵩一时压制不住,竟让她挣开?了。
孙嬷嬷跪在温久脚边,脸色煞白:“小?姐,老?奴伺候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让他们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