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决点点头,替裴听遥致谢:“劳烦师父了。”
他心里有诸多疑问,乱糟糟地占据脑海,一时都不知道先问哪个。裴听遥是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倘若他只是修士的一缕灵识,就意味着他会离开枉清狂,回到主体里吗?主体和灵识同根同源,可既然两个人谁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究竟还算不算同一个人呢?
如果,裴听遥融回主体,还会记得如今发生的一切、做过的事、遇过的人吗?
裴听遥一直缄默着,现在终于开口:“这么说,我幻出真身,是夺得了本体的身体,如果我想要彻底拥有呢?”
陶漱定定看着裴听遥,他从他眼中看到了冷漠的坚定,仿佛自己才是主体。理论上灵识不是完整的人,回归本体才是最终归宿,可裴听遥非但不打算问问如何回归本体,反而在想如何争夺身体控制权。
他现在就是实体的状态,如果他以这个状态第一回 遇见陶漱,就连陶漱都不会看得出,他和其他修士有什么不一样,更无法想象到他只是灵识。
这样的灵识,恐怕会让主体头疼不已。
从伦理上讲,陶漱也不可能帮助裴听遥抢夺主体的身体,他更多的是想帮他找到主体是谁,好让灵识早日归位,免得两厢受苦。
这也是他反对白决和裴听遥太过亲密的原因,这事儿徘徊在修真界律法的灰色地段——和灵识欢好算不算违背本人的意愿呢?
即使那个灵识自我意识再盛,也无法忽略有本体的存在,如果本体非常不乐意,他们的行为自然也会受到道德谴责。
陶漱没有回答裴听遥的问题,白决对他师父的意思也算领会了,一时间沉默不语。
陶漱点到为止不再多说,撤下寒玉窟的结界,对白决道:“你先去后山的观月潭里养养身息,那潭水有集中精神的功效,回来再继续修炼,不准再偷懒。”
白决垂下头:“是,师父。”
陶漱走后,白决自是对着裴听遥一阵唏嘘:“没想到啊,居然是这样。你要不要回想一下枉清狂过去的主人里,有没有哪个姓裴的修士,师父不是说分离灵识时剑一定在跟前吗,说不定就是剑的哪一任主人呢。”
裴听遥侧着头翻转自己的手心手背,仔细看了一会儿,轻蔑地笑:“想他干嘛?我就是我,关旁人什么事。”
白决却显然耿耿于怀:“……我们还是不要太越界了。”
*
后山的观月潭,本是心门十二潭中最清幽的一潭。可是它此刻并不宁静。
白决除去外衣泡在潭水中,以为可以宁心静气了。他还特意把枉清狂留在寒玉窟,独身一个过来。
可他忘了裴听遥已经不是灵体的状态,有身体时他完全拿得走枉清狂,因此跟着白决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