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寅当真给她赔了几件羊绒毛衣。
辛楠没想到她自己胡乱说的几句话他当真听了进去,看见购物纸袋里的毛衣都会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瞪着眼睛跑去质问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笑,避而不谈,答案却显而易见。
辛楠气呼呼地把衣服砸他脸上,他不紧不慢地意有所指,“不然再多来几次,你穿什么?”
她脸一下子通红,大声怼他:“那你就不要弄我身上啊!”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听话地穿了魏寅送的衣服,毕竟她也是真的想知道他眼中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
和魏寅短居的这段时间两个人几乎天天腻在一起,辛楠觉得自己要把大好青春荒废了,她这段时间甚至都没有碰过几次电脑。
她说,不行不行,耽于美色的君主都没好下场。
魏寅咬她脖子,“这么有事业心?”
“毕竟还要包养你这个小白脸啊。“
她嘻嘻哈哈,结果引得魏寅不满意,用嘴去堵她的嘴唇。
等到辅导员在班群里发布了宿舍恢复住宿的通知,辛楠考虑学习优先,先斩后奏连夜打包好行李就说自己要回去。
意外的是魏寅也没拦着,反而好说话地自己开车送她回了学校。
本想着把车开进宿舍楼下,却被辛楠拒绝,说她又不是什么玻璃娃娃,自己提行李回宿舍有什么大不了,反正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魏寅又被她逗笑了,帮她从后备箱卸行李,嘱咐她几句要接电话,回短信,按时发消息,不准玩消失。
“怕我跑啊?”她凑近了问他。
他捧着她的脸轻轻落下一吻,“你说呢?”
“你要不捐栋楼?”她眨眨眼,“把我也买下来藏进去。”
魏寅啼笑皆非,“真是出息了你。“
辛楠笑着主动去吻别他,然后拖着行李朝着学校走,她进校门前还特意回头朝着车旁的他挥了挥手。
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敛住了笑,从手机里翻出一个备注为“燕大医学部陈教授”的联系人拨通,没过多久那头便有人接通了电话。
他换上了和缓的语气,像是熟稔的老友:“喂,陈教授,是我,魏寅。之前有朋友带给我了些金骏眉,惦念着您在茶上是个行家,还想趁您闲了一起品品……倒也不是诗邈的事,只是想问问您认不认识计算机学院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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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比往常任何时间都还要清冷,无数次因为来往人员过多而感到厌烦的绿荫大道空气都变得清楚。
辛楠从南门回宿舍楼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什么人,也只是在穿过自行车停靠棚,和一楼正在看电视剧的宿管阿姨打了个照面。
提着箱子走上宿舍五楼时,她收到一条讯息,是班里一个不太熟的女生发来的消息——恭喜你了,我刚刚看见公布的名单,你明年可以去哥大交换了。
辛楠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点开班群里辅导员发的链接,明年秋天去纽约秋季短期交换的名单前几行里,赫然有她的名字。
她勾了勾唇,似乎是心情不错,翻回刚刚的聊天框,单手回复道谢,然后熄灭手机屏幕,迈步走在空荡的走廊。
辛楠嘴里哼着一首老歌,来到编号508的寝室门前,推开那扇她曾经最讨厌的那扇木门。宿舍里没有人,由于放假,两个室友都把东西锁进了柜子,显得这里毫无生机,仿佛回到了大一刚开学从未住人的时候。
可不知为何,她反而安心。毕竟有时候她真觉得范范缠着白薇聊天很吵。 辛楠简单安置了行李,来到衣柜前,生锈的链接贴片让门分外难开,她皱了皱眉,用力拉住把手,“吱呀“一声门开了,刚刚过分的力道让贴在柜门内侧的镜子随之晃荡不安,随后渐渐停下,锈迹斑斑的镜面映射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眼不见任何爱意的踪迹,冷漠的表情显得整张脸了无生趣,几乎不似同龄人。
她牵动面部皮肤肌肉,下一秒立即堆上一个甜美的笑容,和那些大学生网红在自己社交媒体ost的笑容如出一辙。片刻之后,她又有些不满意地耷拉下嘴角,看见镜子中浑身棱角锐利无比的自己,方才那不适的感觉才终于趋于平和。
很烦。她真的很讨厌自己笑起来的样子。
辛楠低头一颗颗解开自己身上的毛衣纽扣,褪去毛衣后用衣架小心挂进柜子时,看见上面紫色标签上的花体,目光里夹杂着几分不屑,仿佛刚刚在校门口低头时露出的羞态都是一场骗局。
紫标的alhauren。
她之前就打开手机软件一顿查询,发现他赔的那几件针织毛衣如果卖掉至少能换六万,是她同时给好几个学生补习一年才能赚到的钱。
像是嫖资。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贱得像是被老天扇了一巴掌。
忍不住自嘲——辛楠,你到底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明明你过去还觉得,美貌是你最不值得一提的筹码。
她从小洞察力就比普通小孩强,六岁的时候她就依靠着察言观色总结出哪些亲戚不喜欢她,之后除了过年团聚的必要场合都老死不相往来。
很多人都说,辛楠你真是敏锐。
她的确敏锐,敏锐到即便第一次见面魏寅对她言辞不善,她也依旧能清晰捕捉他眼底的几分兴致,只是那时的她不敢赌这份兴致到底能勾几分魂,也不屑与用自己尚且年轻漂亮的这张牌去引诱一个大自己十几岁的人。
她一开始对魏寅确实存在非常复杂的感情。
一方面是无法忘怀十七岁时他在北京雨夜里递给她的那把伞;一方面又认为他是个年少风流成性的富二代,现在年纪见涨了来跟她个还未出入社会的大学生摆架子,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