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摇光眸光一沉,连“呸”了三声,厉声否认道:“不好、不好、这样一点都不好!阿芙那么好,就是要有很多人喜爱她的,不然也太亏了!”
占隐元茫然不解:“……十三兄好古怪,那你自己要怎么办?”
少年想了想,没说话,却在心里悄悄批了个注脚:
我希望有很多人爱她,但我一定是最喜爱、最珍惜她的那一个。
这样就很好了。
“关你什么事!”占摇光话头一转,伸手掐占隐元腴满的脸颊,“你小小年纪,脑子里怎么有这么多歪七古八的念头?还有阿芙姊姊,谁许你也叫她阿芙的……”
占隐元疼得龇牙咧嘴,连连告饶,见占摇光还是毫不留情,终于也伸手反掐回去,一时之间竟鸡飞狗跳,鼓噪不宁。
……
这日以后,占摇光连门也少出了,成日里提着笔攥着书,力求要写一封情真意切、文采斐然的信函寄给舒芙。
他的话极多,从天上闲时掠过的云,到地上聒噪不息的山稚野兔,仿佛没有什么是不新奇的,通通都想说给她听。
他笔耕不辍,洋洋洒洒用了十二片笺纸,期间占玉衡来探过他一回,望着他桌上那厚厚一迭纸,不由咋舌:“你写这么多,恐怕发不出去的。”
占摇光眉头微皱,有些不解。
“阿婆向大历皇帝写和表,讲究快而轻便,你这个……恐怕得删去一些繁缛的地方了。”
他反驳:“不是繁缛,这都是我字斟句酌写下的。”
占玉衡面无表情:“那就是你字斟句酌出来的繁缛,总之,你得精简一些,最多用一片笺纸。”
占摇光忍痛割爱,删删减减一番,最后勉强把话塞到了一张纸上。
占玉衡又要讨来看,占摇光起初并不愿给,但认真想想,对方的汉文造诣远在自己之上,说不定能替他纠一纠语病、润一润行文,好叫阿芙也高看他一眼,于是思考再三,还是递了出去。
占玉衡看罢,赞许地点点头:“你写得很好,文字比以前凝炼漂亮不少,这个‘勿念’最好,很有他们中原人那种欲说还休的味道了,明明心里挂念对方,希望对方也思念自己,却还要假模假样地写一个‘不要挂念’。”
“什么?”占摇光茫然抬眼,“什么不要挂念?我的意思是让她‘务必念我’啊。”
这是他精挑细选出的词。
虽则他在长安那些日子背了不少诗,其中不乏意表相思的,可那些都是别人的,不是他自己的。
他的感情,只能用他自己的笔触书写。
占玉衡:“……”
她就知道,她这个十三弟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他那么自私。
他自己万般牵挂着那位舒娘子,也必要对方如他一样念念不忘。
“但是‘务必’的‘务’不是这个‘勿’。”
占玉衡纠正,拿手指蘸了些水,在桌上端端正正写了个“务”字。
占摇光“哦”一声,拈笔划掉原先的“勿”,又新添一个“务”,成了个“务念”。
然左看右看之下,还是觉得不甚顺眼。
他后知后觉问:“她们中原有没有这个词?”
占玉衡:“……我不知道。”
占摇光烦躁地抓了下自己的发尾,将笔管衔在口中,歪靠在椅背上苦思冥想。
窗外天空一碧如洗,净云飞在天上,催动些许风漏进来,纸页子被吹起个角,扬起一撮白,像海里浮起的小白浪。
少年心事啊。
占玉衡轻轻喟叹一声,又兀自等了会儿,见他仍是久久愁眉不展,也不想再打扰。
正欲轻手轻脚掩上门出去时,少年突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口中呼道:“我想到了!”
占玉衡心口一动,明明都退到门边了,却还是难掩好奇,终于忍不住悄然走上前去。
她状似不经意,凑个脑袋草草瞥了一眼。
只见纸上又划去“务”字,添上整整两个“多”字。
变成个‘多多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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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坦白,胐朏这次回家的重点剧情是这封信,其他的是为显得不那么直接单调…(对手指)
但现在想想,其实也不是全无意义,毕竟当上门女婿是要资本的,就当攒上门资本好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