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旁桌上,宋荔晚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赵秘书只好替宋荔晚取来,看到来电人姓名,神情一时有些古怪——
他遍寻不着的老板,居然主动给宋荔晚打电话了!
同人不同命,赵秘书在心里默默地控诉靳长殊区别对待,却还是老老实实充当起了人肉手机支架,替宋荔晚举着手机。
视频通话接通,靳长殊那头,天色阴沉,窗外高大的树木被风吹得向下弯折,浓云压城,暴风云正在酝酿之中。靳长殊坐在那里,穿着件白色的衬衣,领口处的铂金领扣解开三粒,露出修长的颈。
灯光昏暗,他本就苍白清癯的面孔上,被照耀出有些疲倦的影子,以手支额,神色晦暗,似是心情不佳。
看到她时,他眼底亮起一点光来,却又皱起眉来,有些无奈道:“我怎么一不在你身边,你就总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谁知道有这样的飞来横祸?”宋荔晚觉得他不讲道理,语气不佳道,“又或者我是代人受过。”
撞她的那辆车,明摆着是冲她来的,那副架势,像是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她这样跟在靳长殊身边的金丝雀,又哪里来的仇家?
除非……
是真的把对着靳长殊的火气,撒在了她的身上。
宋荔晚视线划过他身后阴霾的天空,还有他雪白衬衫一角,无意间沾上的发暗的赤红印子,状似无意问他说:“你现在在哪?”
“有些事要处理。”靳长殊不知想到什么,眉心痕迹更深,深刻已至锋利的五官线条,在这一刻,重叠出了令人心惊的冷戾之色,“乖乖等我回来。不管是飞来横祸,还是代人受过,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视频挂断,宋荔晚躺在那里,每天没有做声。
赵秘书以为她是累了,体贴地刚要走开,却听到她忽然喊住他说:“赵秘书。”
赵秘书连忙回身:“宋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先生他,这是去了哪?”
若是别人来问,赵秘书是绝对不敢泄露老板的行踪,可是宋荔晚却有不同,这是老板捧在手掌心里的人物,连老板自己,都要亲自给她一个交代,他又哪里敢有所隐瞒?
赵秘书轻声道:“先生现在应当是在蒲来。”
蒲来?
宋荔晚知道,最近靳长殊都在料理阮家的那群人,当初靳氏夫妇去世,阮宙虽然前来吊唁,却也是打着趁火打劫的心思。靳长殊这个人睚眦必报,忍了这么久,到底还是对阮家下手了。
怪不得刚刚他的脸色那样阴沉,衬衫上沾着的……是血迹?
他受伤了吗?
宋荔晚又疲惫起来,缓缓合上眼睛,心里却又惦记着,不知道靳长殊是不是受了伤。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待得第二天醒来时,仍是满身的倦怠。
枕边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宋荔晚慢慢地起身下床,插上电后,坐在床边发呆。
若是之前,她受了伤,靳长殊一定会赶回来的吧。
很难描述她睁开眼时,向着四下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他的心情。这些年,她总觉得他对她不好,可原来,他已经将她宠得,连这么一点小小的风浪都承受不起了。
手机终于开机,屏幕亮起,提示有未读消息。
发信人,又是未知。
宋荔晚皱起眉来,忽然有些不想点开,冰雕雪琢的指尖悬在上方,片刻,才缓缓地落下点开。
这次靳长浮发来的是一张照片,点开后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玫瑰花圃,玫瑰盛放,秾酣至醉生梦死,仿佛连地平线接壤处的天空,都被染上了如梦似幻的颜色。
花海前,站着两个人,男人身形高挑,侧脸线条锋芒毕露,英俊而矜贵,正是靳长殊。
在他对面的女人坐在轮椅上,只露出一个背影,长发如同泉水般自肩头蜿蜒而下,不必回首,已然风情万种。
照片拍得极好,正好抓拍到靳长殊微微垂眸,看向女人,唇原本是薄情寡义的薄,却偏偏扬起一抹骄矜弧度。
大概是玫瑰作祟,又或者是晚风撩人,这一幕看起来,微妙而暧昧,似是浪漫电影中,最情深意浓的一幕。
宋荔晚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照片,须臾,又将屏幕向下翻,露出之下的一行字来。
“这就是我未来的二嫂,出身名门,虽然身体不好,长得也不如宋小姐倾城绝色,可她只赢过你一点。”
“她的出身,实在很好。”
是啊,无论是谁,和她比起来,出身都要好了许多。
毕竟她这样一个孤儿院中长大的孤女,天生就矮了旁人一头,更何况是这样被父兄宠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天之骄女?
额头隐隐作痛,不知道究竟是车祸后遗症,亦或是她那一点并无意义的自尊心在提醒着她,靳长浮并非空穴来风,或许这一局,她早已输在了起跑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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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荔晚在医院住了一周,医生再三诊断她并无大碍后,赵秘书总算松了口气。
这一回他再也不敢放小祖宗一个人乱跑,特意守在医院,等着接宋荔晚出院。
一场病后,宋荔晚原本就冰肌玉骨,如今肌肤越发如同薄薄的云翳,几乎白得透出光来,外面出了太阳,她走在日光中,微微蹙起眉来,却若一朵临水照影的花,柔弱到了极点,生出了令人怜爱的忧伤沉郁。
赵秘书连忙要替她撑伞,宋荔晚却说:“不必了。赵秘书,我有个地方要去,不知能不能送我一程。”
“您不回去吗?”赵秘书有些为难,“先生早就吩咐了,要您在家好好休养,再过两日,他就能回来了。”
宋荔晚住院这些时候,靳长殊一直没有回来,电话很难接通,他似乎最近太忙,又或者,只是不想应对她。
她在医院耐心地等,等到现在,却也不愿再虚掷光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