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2 / 2)

    “你的脸,怎么跟上回见到的有些不大一样。”焉谷语瞧了许久,疑惑道:“你上回怪怪的,是不是发热脑子烧糊涂了?”

    她的话像三月的雨,细细密密地落在他心尖,牵起一道喜悦之情。赤獒委实没想到,焉谷语能察觉出他和麋鹿的区别。

    “你更喜欢上回的我,还是今日的我?”

    他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直往她面上扑,焉谷语颊上飞起两道红云,她现实中还从未与男子这般亲昵过,慌乱往后退了三步。

    “今日的。”她心口跳得厉害,压根没注意他的用词。

    焉谷语退后,赤獒瞬间沉了脸,好在她及时说了选他的话。他勉强松开紧绷的脸面,从怀中拿出一张百两银票递过去。

    “你,给我钱?”焉谷语不明所以,之前她倒是听张落提过,上竞场的斗奴获胜能分到银子。他身手这么好,想必私房钱一定不少。

    “我想求你一件事。”怕不够诚意,赤獒身子一弯便想跪下。

    “等等!”焉谷语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赤獒的手。“你说吧,不用跪。”

    赤獒晓得她是忌惮那个身份,心底不禁掠起几分自嘲。“猎隼是我的好兄弟,近来他母亲病重,管事不放人,他想见母亲想得快疯了。谷小姐,我想求你点他遛弯。这是点他的钱,我出。”

    焉谷语诧异,他居然为了猎隼来求她。“我不要你的钱,不过,我若是帮了你,你是不是欠我一个人情?”

    “是。”赤獒果断回道。他巴不得自己能多欠她人情,最好一辈子都还不清,如此,他们便能一直纠缠。

    “好,我帮你。”今日焉谷语才晓得,赤獒并没梦中那般狠辣绝情,只是他的情只待自己关心的人。看来,她还是能指望他报恩的。

    既然能指望,那多花几十两银子也无妨。

    *

    这一次,焉谷语同张寇锦要了两人,张寇锦虽觉奇怪,但他一向奉着客人至上的原则,也不多问,只祝她外出玩得开心。

    走出斗奴场的那一刻,猎隼犹自觉得不可思议,他不由侧头往赤獒瞧去。

    赤獒正在瞧身前的少女,他们两人都跟在焉谷语后头,他离得较远,相比之下,赤獒离得很近。

    他竞场上得多,斗的兽也多,野兽捕捉猎物时的神情他再熟悉不过了,而赤獒看这富家小姐便是差不多的模样。

    “去哪儿?”焉谷语回身,看着赤獒问道。

    赤獒收回目光,做出一副规矩的模样。“猎隼,你说。”

    纵然被人点名,猎隼也没敢看焉谷语。“清水街六十九号,多谢客人帮忙。”

    “举手之劳罢了。”焉谷语大大方方地笑着,思索片刻又道:“听说你娘病了,我们找个大夫一道过去吧。”

    “客人的大恩大德,猎隼定当涌泉相报。”猎隼颤着声,每一字都像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仿若发誓一般。

    焉谷语摆手道:“那倒不用。”

    赤獒不悦地敛起剑眉,皱得眉心折痕颇深。他并不希望她待别人同自己一样好,尽管今日的事是他提的。他只希望,她将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不管是善良还是讨好,都只对自己一人。

    焉谷语吩咐,焉一便去医馆找了个老大夫过来。

    猎隼不肯坐马车,说是自己身上脏,会弄脏马车,他独自一人坐了马车后头的木板。

    清水街位置偏僻,马车七转八转,走了许久才到。一见着那熟悉的破落小屋,猎隼飞快从马车上跳下,闪电般冲了进去。

    赤獒率先走下马车,在焉二伸手之前先伸了手。

    见状,焉二使劲瞪了赤獒一眼,也伸了手。

    谁想,老大夫走在了焉谷语前头,见焉二是个年轻姑娘,他笑呵呵地搭上她的手,赞道:“小姑娘,你是个好人啊。”

    焉二僵硬地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

    随后,焉谷语走出马车,正想搭赤獒的手,这时,焉一伸手过来,两只修长的手一道摆在眼前。

    她看着冷脸的两人,面上分外尴尬,只得一手一个。

    赤獒冷眼看向焉一,焉一眯起眼,丝毫不畏惧他的视线。

    身侧暗潮涌动,焉谷语倒是没察觉,她仰头打量面前的矮屋。早前,她曾在揽月嘴里听过清水街,据说这儿是帝都城里最穷的地方,住的都是外地人和穷人。

    确实,这周围都是些平平的矮屋,几乎没什么惹眼的房舍,道路狭窄,冷冷清清的,就五六个卖菜的摊子。

    她虽出身官宦,娇生惯养,却也不是能问出“何不食肉糜”之人。

    焉谷语提着裙摆进入矮屋,刚进门便听到了猎隼撕心裂肺的喊声,她心下一跳。

    “娘!”

    果不其然,老妇人已经咽了气,她头发花白,形容枯槁,看样子病着有些日子了。

    赤獒面无表情地望着一切,他对生死没有执念,反而觉得老妇人死了是一种解脱,肺痨难治,与其痛苦地活着不如早早死去。

    床榻旁站着个老伯,老伯悲叹道:“都是命啊。去了也好,少受些苦头。”

    猎隼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多谢于叔照顾我娘。”

    赤獒走过去,默默递上银票。

    猎隼万分感激,起身将银票放在于叔手中,“于叔,麻烦你将我母亲好生安葬,剩下的银子你拿去吧。”

    于叔推脱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