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焉谷语身旁时,赤獒俯身一捞,利落地将她带上马。
“啊!”
方才还好走得好好的,冷不丁地,身子凌空了,焉谷语委实被吓了一跳。而她回神时,人已经坐在马上了,不仅坐在马上,还坐在始作俑者的怀里。
他的胸膛正随着黑马的颠簸撞上她的后背,微妙得暧昧。
刹那,焉谷语红了面颊,怒道:“你快放我下去!”
暖风一吹,黑绸般的长发便拂到了赤獒面上,带起一阵轻微的痒意。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任由软软密密的青丝扑上双颊。
她发中有股似有似无的花香,分外勾人。
“小姐既然走得脚都疼了,为何还要继续走?”
“与你无关!”焉谷语冷言呛他。她心里有气,气他,也气自己,且是气自己更多。“还不放我下去!”
“怎么,小姐不愿与我同坐一骑?”话间,少年的眸子如同被风吹过的蜡烛,明明灭灭。
“是,我不乐意与你同坐一骑。”这会儿,焉谷语在气头上,而人在气头上向来是没有理智的。
少年低声笑开,笑声浅淡,夹裹着冰锥般的冷意。“是啊,与我这样卑贱的斗奴同乘一骑,尊贵的小姐一定觉得恶心极了。”
“……”
焉谷语的双肩骤然缩紧。这话她在梦中听过。
那夜,他选中她,将她安置在他住的寝殿里。之后的每个夜里,他都会拥着她入睡,而他最常在她耳边说的一句话便是:
“跟我这样的疯狗同睡一榻,尊贵的相府小姐一定厌恶极了。”
念起梦中之事,她一时间有些恍神。
赤獒一眨不眨地盯着身前的少女,他在等她回答,然而她沉默了。他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哑笑,怅然道:“呵呵。不说那便是真这么想的。”
焉谷语听不得他这样笑,刺耳地紧,她张开唇,正要开口,突然,身后人影一动,黑影斜着摔了出去。
紧接着,身后响起“嘭”地一声。
“吁!”她心头一紧,匆匆拉住缰绳,调转马头往回跑。
*
落马后,赤獒摔进了青葱的草丛里。
他侧过头,看着焉谷语急急调转马头,看着她骑马朝他奔来,看着她心急如焚地跳下黑马,整个人扑了过来,红裙四散,宛如一团明亮的火。
“你为什么要跳马!你是疯子么?”焉谷语吓坏了,连带声音都在颤。
赤獒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咧开嘴道:“我是不是疯子,你不知道么?”
他这一笑,面上的字迹愈发扭曲。
焉谷语咬牙,这下她真是被他气伤了,脑中有一千个声音在说“抛下他”。
她偏头看向他的左脚,脚踝那处的位置明显歪了。光是瞧着她都觉得疼,可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能笑。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快起来,我带你去看大夫。”纵然他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但看到他如此,她还是狠不下心。
语毕,她搂着他的肩头,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地上扶起。
赤獒伤了一只脚,行动不便,只能单脚走路,他搭着焉谷语的肩头,几乎将半身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尊贵的小姐不该招惹一个疯子。”
他开玩笑般地说着,字里行间却透着浓浓的涩。
这话焉谷语听得不痛快,故意挑衅道:“我就招惹了,你要如何?”
“……”她这般回答,赤獒微微一怔。他在心里问自己,如何?自然是要独占。
索性黑马就在边上,焉谷语也不用扶多远。
她让赤獒搭着黑马,自己先上马,再俯身朝他伸手,干脆道:“上来。”
赤獒没伸手,他还念着方才的事,摇头道:“不行,我不配跟你同坐一骑。”
焉谷语气结,心道,他就是个小心眼,还偏执。“你别曲解我的意思,我是不愿,没说你不配。”
赤獒挑眉问道:“有区别么?”
“有。”焉谷语维持着伸手的动作,一字一字道:“不愿是因为我在生你的气,说你不配是我看不起你,你说有没有区别?”
赤獒随意地点点头,敷衍道:“似乎是有点区别。”
“再不上来,你断腿了可别怪我!”焉谷语担心他的伤势,不愿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事上。
她一吼,赤獒随即伸手握住她的手,借力上马。
“驾!”
焉谷语连抽几鞭子,黑马撒开四蹄拼命地往前跑。她大声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么?”
赤獒搭着马鞍,轻飘飘道:“有吗,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