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我看啊,皇上是想削焉相的权。”
“不一定,说不准皇上是想直接废了丞相这个位置。”
“你们快别说了,叫人听见可不得了,我可不想被连累。”
……
焉谷语愕然,慢慢停住身。原来方才陆惊泽说的话是真的,皇上打算让她父亲从丞相这个位置上消失。
不管是为父亲还是为自己为焉家,她都不愿父亲被隔去职位。
如此一想,她又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不该拒绝得那么快。以陆惊泽的手段确实能帮到父亲,即便帮不到,日后他做了皇帝,父亲也能复职。
焉谷语懊恼地跺了跺脚,此时回去找他也来不及了,只能先出宫。
“小姐。”“小姐。”一见焉谷语出来,焉一焉二便迎了上去。
“你们怎么还在?”焉谷语愣了愣,左右一看,贺良舟已经走了。她心道,良舟哥哥应该是死心了吧。
“小姐在看什么,不上马车么?”焉一疑惑道。
焉谷语摇摇头,踩着马镫上了马车,然而马车里只有冷着脸的焉夏致,并不见焉问津。她转过脸,对着进入马车的焉二问:“焉二,我爹呢?”
焉二坐在外侧,回道:“方才有个尚书大人找老爷问事,老爷便与他一道坐马车走了,还叮嘱我和哥哥等小姐出来再走。”
“哦。”听得焉二的话,焉谷语更自责了。她一直都知道,父亲爱护百姓,许多事上都亲力亲为在府里的两月也没闲着,又是看地图又是研究律法的。往后,他要真没了官职该怎么过。
她一声一声地叹息着,妄图将胸腔里的郁闷全抒发出去。
“驾!”焉一坐上车舆,当起了马车夫。
马车缓缓前行,焉谷语侧坐着,木然望着帘子外头。
不论梦里还是现实,她跟陆惊泽都处过一段时日,对他,她自认还是有点了解的。他若不在意她便不会只让她留在后宫里,也不会在她死后以皇后之礼下葬;他若不在意她,今晚便不会跟她解释那么多,还要她抱他。
他从不叫别人主人,却喊她主人。
他会为了捡平安符跳下十几丈高的窗户,会脱了衣裳替她挡雨。
今晚,他穿的衣裳她看得清清楚楚,衣襟上绣有跟她一样的蔷薇花。
这一切的一切,她不觉得是巧合。只是方才遇着的事太过刺激,她脑子混乱,来不及多想。
眼下平静下来,她倒是想了许多。可这在意不一定是喜欢,也可能是依赖,毕竟在他的记忆中,她应该是离他最近的女子。
那自己呢?想着想着,焉谷语想到了自己身上。
她为何看到那两舞姬缠着他的时候会生气,为何会听到寝殿里发出的暧昧声而更生气,是否,真如他所说的,她其实是在吃醋?
*
夜里,揽月去厨房端来了补身子的药。
这会儿,焉谷语正坐在书案前发呆,眼睛望着微微摇晃的珠帘,左手托着下巴,右手却在纸上不停地写着东西。
“小姐,你怎么了?”揽月顿觉奇怪,径自走到焉谷语身旁,一看纸上的字便笑了,“噗嗤。”
焉谷语被叫回神,见揽月在笑登时往白纸上看去。纸上写了不少赤獒和陆惊泽的名字。她尴尬地抽出一张白纸盖在上头,喝道:“不准笑!”
揽月放下药碗,打趣道:“原来小姐这么喜欢六皇子啊。”
“胡说!”焉谷语娇羞瞪了揽月一眼,她仰着脸,眼睫又密又长。“我才没有喜欢他。”
揽月俏皮地吐吐舌,“小姐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以前,小姐还说自己喜欢太子殿下,可我看小姐也没这么念着太子殿下。”
被揽月一提醒,焉谷语渐渐陷入了沉思。
她是怎么从爱慕太子哥哥到,不爱慕了,再到记挂陆惊泽的。
以前,太子哥哥在她眼中是个正人君子,完美无瑕,找不出一丝缺点,基于这样的认知,事实告诉她,太子哥哥并非明面上看到的那般君子,他有污点。
而陆惊泽,她看到的首先是残忍暴虐的陆皑,跟个疯子一样,浑身都是缺点,这个时候,她恨他讨厌他,陆皑之后是赤獒,在讨厌害怕他的基础上,她看到了他的可怜之处,看到了他的特别。几番接触下来,他也没真伤害过她,甚至有时候对她很好,很在意她。
慢慢地,她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起陆惊泽,想他那双蕴满秘密又落寞狠厉的眼神。
她总以为自己是可怜他,然而今晚舞姬的事一出,她才发现,不是,她对他,不是只有可怜和利用。
假山堆里,他咬她那一下,她心里是生气和羞,跟陆赢握她手时的抗拒厌恶之感截然不同。
“小姐?小姐?”揽月俯身凑过去,拿手在焉谷语面前挥了挥,“药凉了。”
“啊。”焉谷语眨眨眼,双手捧起药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眉毛皱得死紧,喝完便去拿糖粒吃。
“时候不早,小姐快歇息吧,兴许梦中能见着六皇子呢。”揽月说了一句,拿起药碗飞快跑走。
“死丫头!”
焉谷语脱下外衣上了榻。入睡前,她翻来覆去,脑子里想的都是陆惊泽那日与她说的话。
“你再靠近点,我就心甘情愿当你的狗。”
*
御书房。
陆赢用力按着昏胀的额际,再一看龙案上成堆的小山,更觉脑袋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