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月一听,瞬间花容失色,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谁打的?
巫月脑中死命地转着圈,想找出个能指认的人来,愣是半天想不出,最终小手一抬,指向了南怀慕。
南怀慕正练着心决,感受到了一股恨意,便看向巫月,瞧了瞧她的侧半边浮肿的脸,见了上面隐约的巴掌印,淡然说:这巴掌得是我这手的两倍。
这话算是直接道明了巫月是被男人打了。
但其实即便不说,一些经验老道的伶人,又怎么能看不出深浅来?上头那巴掌力道极大,走向并不平齐,五指几乎覆盖上了眼睛,看着就知,是到了兴头上时,为了助兴而扇的。
王老旦冷森森的眼盯了她半天:明日去哪唱戏,你该不会忘了吧?
是,是去巫月摸到了自己肿成硬块的脸,上头凹凹凸凸的,像是毁了容,她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答不出来了
去明家。王老旦替她说道。
巫月脸色又白了一层,好不容易回了神,聚着气,往眼眶里含了泪,三分媚态七分哀怜,对着王老旦说:师父,我明日定然就好了。
明日?王老旦冷笑了声。
的确,待明日上了台,白|粉面团一糊脸,谁还看得清这是被什么野男人打肿的。此等浑水摸鱼的法子,她可没教过。想到这里,王老旦对于这个徒弟,心中满满的全是失望,明日风大,你就继续呆在这小屋子里头吧。
巫月听懂了王老旦的意思,心惊ròu跳地说:师父,我十来年的准备,就是为了这出戏!
你不好好爱惜自己我有什么办法。王老旦话说的冷qíng冷意,却是个对戏剧chuī毛求疵的,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再说了,谁不是在台下拼命挨打,这行又不缺你一个。
巫月已经急的说不出话来,gān脆跪到了地上,抓着王老旦的衣角相求。
王老旦还有事gān,没空在这瞎唠嗑,随手指着南怀慕说:明日就你演杜丽娘吧。
南怀慕睁眼看向王老旦,见她不是开玩笑的,又想到是去给明家的人唱戏,没什么反抗的就应下了。
王老旦满意地点了点头,拂开巫月的手便离开。
小房子的门在风中被chuī出了吱呀吱呀的响声,听到踩雪的声音远了,巫月一把跳了起来,爬上chuáng掐住南怀慕的脖子大骂:你个下三滥的,使了什么法子抢走了我的角儿,我才是名角儿,我才是杜丽娘!
这点小攻击对于南怀慕来说不痛不痒,她抬了抬手,就将巫月给挥走了。
巫月摔在了chuáng上,磕到了背,横躺着撒起泼,将南怀慕的家人全部问候了一遍。
番薯妹瞧见了巫月的这幅样子,便蹲在墙角傻笑,巫月瞧见后险些气吐血,便连着番薯妹和南怀慕一道骂了起来。
番薯妹胆子小,不敢回骂也不敢上前直接一巴掌,只敢弓着背跑出去堆雪人。
南怀慕一直没什么动静,她练完了剑法,赤着脚走下chuáng,绕着桌子踱了几步,找出了垫在桌脚处的一张纸来,墨汁斑斓的烂纸上头写了《还魂》的唱本,她扫了一眼,将杜丽娘的词都记了下来。之后掏出轮回石,搁在手心里研究着。
到了傍晚,练功的小戏子们都回来了,王老旦站在门外,找了南怀慕出去。
两人站在一颗枯树下头,王老旦让南怀慕给她唱一遍明日要演的戏剧,南怀慕便将下午的成果给她念唱了一段。
王老旦听了遍,差点当面捂住了耳朵,心生后悔,怎么就指了这么个人上台。
停下停下,别念了。王老旦听着南怀慕的小曲儿,想到了前几日邻居家上大学的闺女,成日在家门口念着什么大海海燕的,说是要参加诗歌朗诵比赛。
在王老旦听来,南怀慕的和那邻居家的闺女没差多少。
这徒弟怎么在外头冻了一番,像是冻傻了。
但在巫月面前将海口夸下来了,说让这个不争气的上台。现在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也得上,王老旦气不过,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留着南怀慕还站在大树gān旁,沉浸在自个儿的戏剧之中。
南怀慕自娱自乐地哼唱着,叽叽歪歪的实在不像样子,她绕着大树走了好几圈,之后自己也听不下去了,于是在外头留了一夜,挥了两套剑法,觉得通体舒泰,似是又将突破。
第二日,班主来接人,带了十来个小戏子走去明家大院。
南怀慕跟在最后头,往前头张望了眼,没见到番薯妹和巫月,剩下的人她都不熟,而且看样子,那些人也不愿搭理她,南怀慕只好一个人记着唱词往前走。
一路走到了明家大院,里头已经是欢笑声声。
明家前几年出了两个留学回来的小小姐,回来后吵闹着盖了欧式房子,和天南地北的洋人们聊听不懂的语言,房子的屋顶弄得极高,外头也是金灿灿的模样,房屋外头还有两三个玻璃水晶改成的花房,以及一大片空地,空地后头留了处白色的泥沙出来,说是准备弄人工海滩。
大屋子实在是太好看,小戏子们都看傻了眼,班主走了这么多路,算是见过世面的,可就是没见过这么气派的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