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2 / 2)

贺元 山楂糖水 1381 字 6个月前

    他说的是一直跟着的小船,一上岸,那小船也停了下来。

    长长的棺木被搬了出来。

    贺元搂着他,“你还记得南城的事吗。”

    虽离上场战争已过了百年,城门早留下万千尸血,鲜少有人行走,日益破烂。

    一进城,更是人烟稀少,往来冷清。

    阮嘉张嘴说个不停,贺元透着幕笠往外看去,她想,他怎么呆的惯。

    他自幼生在金都,受尽盛宠,却在这样的南城一呆呆了五年。

    马车行至时辰过半,行宫也到了。

    这座行宫早前盛为壮观,占地极多,却早早在上场战事中焚烧过半,并无修筑。

    阮嘉往焚烧处一指,“父王说,等从金都回来,他要把这修筑好,还要带元姑姑来。”

    他说着红了眼。

    贺元的手也搂紧了他。

    行宫外早已换人驻守,远在金都的阮玉雷厉风行,阮三就连这座行宫也留不住。

    他们一下马车,阮嘉往后跑,身后的乳母都追不上。

    贺元看着行宫,又看着他奔跑的身影。

    阮嘉回来时,满是惊慌,“姑姑,那真臭,还有虫子!”

    贺元笑得难看。

    她说:“阮嘉,那是你父亲。”

    是了,如此盛夏回南城,再好的冰,再潮湿的水路也抵不过尸身的腐朽。

    阮三,活着时享尽一切锦衣玉食,死了,却成了蛆虫的寄宿。

    阮嘉一个转身,又跑去,他想打开棺木。

    他哭着嗓,“我想看他,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

    侍卫阻止了他。

    贺元站在前方,“明日,我们就送他回家。”

    阮嘉的哭声大了,“可父王说,他的家在金都。”

    贺元往里走的脚步一顿,她没有停,继续往里走。

    阮三死前,大口大口吐着黑血,乐安递去的酒杯被扫落在地。

    阮三像狗一样,在地上打滚,他哭着说:“元元,元元,我有话和你说,你过来,你过来好不好。”

    贺元的眼泪早已浮了出来,她终是忍不住,进了牢。

    阮三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他痛苦极了,面上的五官都扭曲开,“元元,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死了,让我去皇陵,我想和父皇一起,我不怪他了,是我,是我咎由自取。”

    贺元“哇”地哭了出来。

    阮三许久未修剪的指甲抓开贺元的手腕,“元元,我记得我们一起尿床,一起换牙,一起放纸鸢,一起上学。”

    贺元的哭声更大了。

    那时,谁不说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

    他总是偷了摸了要和她一起睡觉,她掉个牙他也要与他一起。她不会作诗文他更不会。

    瑞德帝看着他们笑,摸了阮三的头,又抱起贺元,“你们呀,又惹祸。”

    穆太妃捂着嘴,“两个混世魔王。”

    可现在,他不停挣扎着,叫嚷着。

    终究声音越来越小,“元元,我不能陪你了,你别,别忘了我。”

    他又是一口黑血吐出,喷涌在贺元的衣襟,他哭着说:“我忘了你那么恨我,你怎么会忘记我。”

    挣扎渐渐小了,阮三的眼无力的闭着。

    贺元终于忍不住哭嚎着。

    “阮三你别死,我不想你死。”这句话她却说不出口,只得化作哭声。

    怀里的阮三,终究成了一具尸身。

    乐安才走近,她轻讽道:“真是郎情妾意,他要死时,也没见你求过情。”

    贺元缓慢转脸看她,“乐安,你因他掉了孩子,可我因他,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她哽咽着。

    她明明恨他入骨,可她却无法亲眼见他去死。

    这是和她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的阮三,一起长大的阮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