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招月停下脚步,但没回头。
周云川也不希冀她会回头再看自己一眼,他慢条斯理地捏紧手中的那包纸,若无其事地说:“那笔资产是我自愿送给你的礼物,你不用一再向我确认。”
他顿了下,又说:“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至于你想怎么处理是你的事。”
梁招月看着不远处柏油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还有那彼此擦肩而过的人群,说:“是吗?那真的很谢谢你送的离婚礼物了,我特别喜欢。”
说完,她没再停留,快步走下楼梯,来到街上,拦了一辆的士,匆匆上车离开。
橙绿相间的出租车很快汇入茫茫车海,再难分辨。
街上依旧是一阵喧杂吵闹,人来车往,和之前几分钟几乎没什么差别,周云川看了一会,却怎么找不到那道永远充沛着洋溢热情的身影了。
很有可能,他永远都找不到了。
这个想法甫一冒出来,周云川胸口某处泛着丝丝疼痛。
比那天晚上突然被梁招月告知打算离婚时,还要来得痛苦千万倍。
他握紧拳头,将那份疼痛狠狠压下去。
他想,这种疼痛只会是一时的,他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江柏等了一会,见周云川始终没有挪步离开的意思,而是眉头紧锁。他想,刚离婚的男人,又失去了几近全部的身家,是难免会难受的。
这个时候,周云川要的就是安静。
思及此,江柏又默默候了些时刻。
只是快五分钟过去了,离婚和结婚的都进出两对了,周云川还是不为所动过,江柏再三思索,忍不住上前提醒道:“飞往港城的航班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周云川听了,眉眼扬了扬,忽然问了一句:“我几点过来的?”
“您是九点五十分到的这边。”
“原来只过去了半小时。”
他怎么觉得,这半小时怎么跟过了半辈子似的。
江柏一时听不太明白,这是嫌弃事情处理得太快,还是太慢了?
周云川吁出一口气,快步走下楼梯,一边下他一边说:“她周三去深城,那些资产在她离开时全部转移好。”
江柏说:“全部吗?”
周云川默了一瞬,但也只有那么一瞬,他拉开停在路边的后座车门,说:“全部。”
随后,他弯腰坐进车里,再用力合上车门。
街上的喧嚣声此起彼伏,江柏没怎么听到声音,但就在他要坐进去的时候,明显感到了车子震了下。
他没敢去看坐在后边的周云川,这会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只是快速瞟了后视镜。
周云川坐在后车座,侧过脸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柏本来想提醒他左脸颊有口红渍,随即又想,算了,这时候周云川心情正好不顺心,自己就不要撞枪口了。
他集中注意力,系上安全带,驱车前往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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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半,周云川抵达港城。
下了飞机,负责看管母亲浅水湾别墅的住家何叔,随司机前来接他。
去往别墅的一路上,周云川知道了母亲最近的一个身体情况。
这一周她的精神不算好,两天前,她更是不慎从梯子掉下来,不仅脚崴了,同时左手也骨折了。
何叔说,那会母亲在书房找书看,本来家里几个年轻的佣人是要帮忙母亲爬梯子取书的,母亲拒绝了,将自己关在书房不允许别人进出。
母亲本就喜静,时常一个人待在书房,过去也没出过什么意外,佣人们已经见惯不怪,但也轮流等在书房外候着,以便母亲随时叫唤。
谁曾想,就这么一次疏忽,母亲就受伤了。
昨晚得知这个消息时,周云川本来打算当晚买机票直飞港城,却想到已经和梁招月约好隔天要去民政局办理离婚。她马上就要前往深城工作,这事再拖下去,不利于她后面的工作进展。
况且,她也急于和他彻彻底底结束关系。
周云川和家庭医生谈了半小时,确认母亲身体并无其他的大碍,只是脚和手需要时日静养慢慢恢复,至于她的精神状态倒还好,没有复发的迹象。
他打消了当晚非港城的念头。
一个晚上,一边是梁招月要和他离婚,一边是母亲身体出现状况。
周云川几乎是一夜未睡。
烦闷的时候,他想借用工作来捱过这个万籁寂静的深夜,人坐在电脑前,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最后,他坐在露台,抽了一晚上的烟。
次日太阳升起,沉静的街道再次热闹喧腾起来。
周云川将昨天的工作加班处理完,然后走进盥洗室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还算正经的衣服出门,去和梁招月赴约。
赴一个以分别为前提的约会。
现在,他又匆匆赶来港城,和他的母亲赴一个可能以吵架不欢而散为结果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