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一早,沉辞音坐飞机去了京市。
距离她离开京市也不算太久,但这短短的一个多月却发生了不少事情,她甚至感觉到,自己心情的起落波动比在京市的九年还要多、还要汹涌。
下飞机后,她乘地铁先到了酒店,在附近的餐馆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随后回到京大,和学长学姐们会合。
夏教授今年60,沉辞音是他带过的最后一批硕士生,等现在这批在读博士生毕业后,他就准备彻底退休,所以今天这场寿宴,说是一场谢师宴也不为过。aggie,性格极其乐天,听说沉辞音会拉小提琴,想也不想就惊喜地拉她入队,理论是小提琴有弦,吉他也有弦,融会贯通,她一定可以。
沉辞音对于这个理论非常震惊,但架不住对方热情,被赶鸭子上架。好在她之前玩过一点点吉他,不算从零开始,但也只限于入门级别,根本达不到乐队的标准。
可想而知,慈善活动当天,他们的演出是多么灾难。
她记得那天,太阳特别好,他们在草坪那围了一个圈,不怎么熟练地配合,原本流畅的乐曲被她不断走音又慢拍的吉他带偏,听起来十分古怪。
不知是谁开始笑,到最后整个乐队都在乱弹,也不知道在演奏什么。
阳光暖融融的,草坪上满是笑声。
很难听,但很奇妙,沉辞音在那瞬间感觉到了音乐的乐趣。
乐队自嗨得乱七八糟,完全忘了募捐这回事,校园里人很多,周围游客来来去去,却没几个驻留在他们这,沉辞音一度以为他们的慈善之旅就要这么滑稽地结束。
Maggie从人潮中挤过来,举着手机:“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
“我们募捐到目标金额了!”Maggie展示着手机屏幕,兴奋至极,“刚刚,一位匿名的慈善家在我们这超额捐款,虽然没留名字,但留了备注。”
大家好奇:“是什么?”
“备注是:For music。”Maggie很开心,“你看,音乐,就是灵魂的共鸣!他一定是感受到了我们摇滚的灵魂!”
她叫道:“哦不!我必须请他喝酒,你们等着,我去找他!”
片刻后,她风风火火地回来了,面露沮丧。
“走了。”她遗憾地耸肩,“帅气的东方男孩,说是要赶回波士顿,时间来不及。”
沉辞音那时候对这个词很敏感,抬头往Maggie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可能会是他。
他们早就没了联系,他说不定都已经开始新的感情生活了。
思绪回笼,话题转走,沉辞音趁气氛热烈,悄悄地离开饭桌,走到阳台上透口气。
阳台角落有株盆栽养得很好,她蹲下身看,手机恰好有新消息进来,她回复了一句,退出,因为最近没有聊天,她和言昭的对话框被挤在最下面,逐渐快要离开首页。
她点开,看着言昭的头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的时候,靳文素送沉辞音去学过一段时间古典舞。
舞蹈对身材体型要求很高,靳文素严格控制她的饮食,不允许她吃一丁点垃圾食品。
沉辞音放学路上有一家炸鸡店,每次路过,饭点时刻的饥饿让炸鸡的香味变得更加诱人。
她想吃,特别想吃。
可是靳文素不许。
有一次她实在没忍住,跑进店里买了一对鸡翅,大快朵颐,本以为瞒得天衣无缝,可后来还是被靳文素发现了衣服上的油点。
她不擅长撒谎,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靳文素没有打骂,只是用那种很平静的眼神看着她,告诉她:“既然管不住嘴,那从今以后,你不要学舞蹈了。”
这种宣告比任何骂词都要可怕,小沉辞音哭了很久,反复承诺自己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才让靳文素最终松了口。
但这段经历深深地印在了她的人生里。
怕自己抑制不了渴望,但又怕承受后果,她最终选择放学后绕更远的路,彻底避开那家炸鸡店,这样就不会有机会被诱惑。
她很笨,只能采用这种极端的方法。
强迫自己离得远,离得越远越好,只要见不到,就算拥有渴望,也没有机会会被动摇。
这是她对自己的“控制”。
可她到底该拿言昭怎么办呢?
在微信界面发呆的时间过久,拇指虚虚悬在屏幕上方,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